第十章

赤练有时候会想，她这样单方面的恋情，到底会不会有结果。

她，赤练，赌场老板，杀过人，作过恶，是个彻底的坏人，要钱不要命。

但是她很清楚，自己其实是一个自卑到骨子里的人

她的世界很小，尽管是无尽的黑夜，但却只需要一颗星星，就可以照亮她的整个世界。

但是星星太遥不可及了，远远的，散发着清冷的光，在无数次的夜晚，她都无法入眠。

她睡眠极差，慢慢的，她开始在半夜起来写点东西，也就出版了她唯一的一本书。

“云朵在清辉中低吟”

赤练裹着毛毯，在书桌前这下写么一句。

她闭上眼睛，眼前出现他一双银灰色的眼睛，如同深海沉睡的冰。

她爱那个男人，如同地壳深处的岩浆，流淌在她的血液里。她不在是当年那个沿街乞讨的小女孩，但被施舍之后，却无法自拔的贪恋上那份温柔。

“把生锈的歌声挂在枯枝上”

那个男人和他的眼睛一样冷，赤练很清楚，他需要的是可以帮助自己的女人。

她也拼命的想要变强，希望自己可以以平视的角度走到他身边。那个时候，她身上再没有那样低微又弱小的影子，告诉他“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在我当初，用一颗虚弱又缺氧的心脏，用我全身的血液，用我每一寸痛觉神经。

但是没人爱的我爱上你，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慢慢的学，把所有的好和不好，统统收敛。

可是一但想到，自己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追赶上那个人时，从骨髓到指尖，都恐惧的冰冷麻痛。

赤练已经疲惫到支撑不住自己，在书桌上那一段小小的梦境中，感觉到有一种柔软又轻盈的东西滑过皮肤，转瞬即逝。

再睁眼，天空微微发亮，昨夜，没有星星。

面前的本子上，只写了两句

她想了想，随手又写下一句

“来年，收获月亮”

在每个夜晚，都有谁偷走了她的睡眠，窥探着她的梦境，和世界上无数无眠人的梦境，编织成地球另一面磅礴的日出

赤练曾经是唱戏的，按说眼睛应该含情脉脉，水波婉转，但有时候，她却连正眼都不给一个。

赤练曾经和和卫庄见过，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和他在一起时，自己身上的所有戾气全部都柔和了下来，眼神水一般绵长。

卫庄心知肚明，眼前这个女人的心思。

但是在他的生命中，悲悲喜喜，大起大落，他有更广阔的天地，他已经不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个阳光正好的春时，随手丢下的一颗小石子，那早在他的跌宕中化成齑粉。

他见过很多漂亮的女人，每个女人都有不同的气质，他有江山，自然不缺美人，但是他从未和谁在一起过。

他得承认，眼前这个女人足够特别，可以留给他印象，不是那姣好的面容，窈窕的身姿，或者是年轻的声音。

而是他第一次觉得一个人，如果没有那么大的志向和成就，也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她会成长成一个温柔又善良的人，哪怕就稍微那么正常一点点的生活轨迹。

但是很不幸，看得出她的成长并不健康。

就好像一朵晶莹剔透的小花，生长在一具正在慢慢腐烂的尸体上，汲取着有毒的养分，源源不断，被影响，被腐蚀，慢慢的变得畸形，接受就被毁，不接受就会死，很显然，她选择了接受。

所以，在她的脉络里，流淌着世间的罪恶，以死为生，花根已经缠据了整个尸体，开始摧毁这个，用痛苦滋养她的母体，泯灭了自身的美好，又开始毁灭周围的一切，遇神杀神。

尽管她坐在自己面前，气质温和，但是他还是可以一眼看出，她周围淡淡温蕴的温柔下，是已经异化的诡异冷刃。

可这个刀锋并不会指向他。

所以，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合作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