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1）

沈九每天晚上都会醒来一段时间，洛冰河大概知道原因

死人，惧光

沈九的灵魂没有完全恢复之前，大约都不能见光

洛冰河可以肯定，沈九是喜欢阳光的，似乎没有哪个人族像沈九这样，将喜欢的东西亲手推开

掌心微凉的指尖抽动了一下，洛冰河收下纷扰的思绪，转头看向床褥上昏睡的人，沈九快醒了

经过些许天的照顾，沈九夜晚醒来的时间越来越长，最开始睁眼一会儿就会靠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到如今已经可以挨过半夜依旧睁着眼睛

洛冰河往往都舍不得他久坐，把人抱进怀里，让他靠着自己，沈九毕竟许久未能活动，身子软的过分，再加上神志不清，乖乖地靠好，没多久就会睡着

熟能生巧，洛冰河摸清楚他醒来的征兆，在沈九睁眼的那刻就把人扶起来，这一次，每次刚睡醒都是毫无防备的懵懂模样，直叫人心头发软

洛冰河盯着烛光下越发通透的脸颊，沈九的身体本就不好，长年水牢的折磨更是彻底坏了他磨损的根基，所以后来无论洛冰河怎样补救，沈九的脸都是苍白的，看上去像被吊着一口气的活死人

沈九这段时间在睁眼时几乎从未闪动的睫毛颤了几下，涣散的眼神有了些许聚焦

眨巴一下干涩的眼球，沈九意识渐渐回笼，他看见自己正呆在洛冰河怀中，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左右被抱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后背贴合着那人柔软的腹腔，晕晕乎乎的脑袋有些沉重，他往身后的结实胸膛靠了靠

沈九感觉洛冰河搂着自己腰间的手紧了紧，呼吸急促起来，许久，他听见那人干涩又艰难地轻声喊着:“……师尊？”

“嗯。”

沈九现在没什么精神，自然也不想委屈自己费心思安慰他，简单地从鼻腔应了一声

肩上一热，之后便是濡湿的触觉，沈九飘忽的心神也被拉回来些许，脑袋还是涨得难受，他侧过身子，将手虚虚环上洛冰河的脖颈

“不许哭。”

他连头都抬不起来，一如既往地强硬命令着

沈九讨厌做任何无意义的事，比如眼泪，比如道歉，比如后悔……

他自己是很少这么做的，自然也讨厌别人这么做

洛冰河的眼泪就像沈九以前不小心扯断的珠链，啪嗒啪嗒，不要钱似的往他脖颈上和脸上掉

真不是沈九要嫌弃他，到底有什么好哭的？

“师尊，我以为师尊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我了。”

洛冰河做了魔尊以后就没有再求过别人，有，那也全部给了沈九

沈九按了按太阳穴，手抵着洛冰河的胸膛，把他推开了一些，他现在很不舒服，也不想照顾洛冰河的情绪

“不许哭，再怎么不愿意见，那也是你说了算，我的意愿重要吗？”

沈九被他吵的烦死了，他现在就想倒头睡觉，说话也是不经思索，张口就来

“不、不是的！”洛冰河心中一窒，几乎不知所措地喊了出来:“我没想过要强行将你绑在身边的！我只是想你活过来，就……仅、仅此而已。”

顿了顿，他有些慌乱的去抓沈九的手:“我知道师尊怪我，随便你怎么对我都可以，但你不能不要我。”

说完，还委屈地蹭了蹭沈九的发顶

等会儿，沈九听他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停。”

他攒了些力气，从那个暧昧的姿势中直起身子，就单看着小畜生泪眼汪汪的样子，还以为他抛夫弃子呢

“出息。”他抬手就往比他还高的人头顶上打，到底是手里没力气，打那一下就像摸头

洛冰河捏了他的手腕，分外给面子的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