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

沈九从未那么恨过一个人

洛冰河倒是头一个

那么刻骨铭心，那么让人厌恶，比起秋剪罗毫不逊色，甚至，更加让他恶心

秋剪罗再如何也是一个死人。洛冰河不一样，他是天魔，死不了，沈九也没能力伤他

无数次唾弃过连仇都无法去报，甚至连自己的命都无法掌握，沈九对无能的自己同样感到恶心

直到他懒得搭理洛冰河，直到那份恨意沉淀下来将他的性子磨平还有一身骨头都磨到钝痛，他便也不去做那些幼稚且无力的事，就窝在床上，对洛冰河视而不见

洛冰河的哀求他不是没有听见，而是觉得讽刺，无论他怎么对待自己，沈九都觉得是自己活该，是自己罪有应得，唯独岳清源

岳清源什么都没做，甚至当初洛冰河尚在清静峰时便劝诫自己放下心结，不要那么对待洛冰河

结果呢？

岳清源的结果就是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哈

多讽刺，岳清源那样的好人都死了，沈九这样的罪人还活得好好的

“师尊……”

别叫了

“师尊……”

别喊了

“师尊，你看看我啊……”

够了，够了

“我不比他差的，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的。”

不需要……不需要、不需要！！

没人可以代替岳清源，没人能顶替岳七

那是岳七，那是唯一一个给他善意的七哥，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没有人！！！

“那你就把他还回来，你把岳清源，把我七哥还回来，还给我！”

滚烫的眼泪划过脸颊，沈九惊觉，他心里的那点温度，依旧为岳清源留着，即使他们之间隔着那么多误会，沈九私心，还是把岳清源当成岳七的

想他第一次写字，写的是七，想他第一次和人约定，是岳七，想他第一次毫无保留地善意，是岳七……

沈九和岳七，本该是最要好的

沈九的世界从没有后悔一说，他这一生，该后悔的事太多，要说后悔，除了徒增伤感，没有任何意义

哪怕岳清源的死，沈九除了觉得是自己的错以外，他也没有后悔过

沈九是个倔脾气，他不会后悔，也不能，早就决定一条路走到黑，撞破南墙都不会回头

“师尊，今年的新年……”

“您要回苍穹山过吗？”

“弟子这次不能陪伴师尊了，南疆战乱，需要弟子去平定，所以……”

洛冰河抿紧了唇，苍白的脸很不自然，僵硬地扯出笑容，接着说道:“师尊什么时候想回来，魔宫永远欢迎。”

不会回来的

沈九没有接话，但他们都心知肚明

沈九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洛冰河再揪心也无济于事，再关下去，沈九会疯的，现在，也离疯不远了

沈九没有动作，岳清源为他而死，柳清歌因他而死，苍穹山，他早就已经回不去了

仔细想想，他还真是可悲，这诺大的天地，沈九的容身之所居然只剩洛冰河的怀抱

“师尊，走吧，再不走，我不会放过你的。”

纠结了些许时间，洛冰河开口催促

啊……连洛冰河也不要他了

也对，这个世界很好，谁都很好，只有沈九是多余的，没有沈九，岳清源不会死，没有沈九，洛冰河还是那个根正苗红的少年，没有沈九，所有人都会过得更好

迈出门槛的一步，沈九逃离了魔宫这百年来的枷锁，也没了唯一的栖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