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

  秋夜，微风卷携着松针独特的味道和落叶的碎片，轻吻着世人的额面，淹没着罪恶的血腥气。

  孟鹤堂提着外卖刚刚送来的麻小，转动着钥匙打开了家门，老旧的铁门照例发出低沉的“吱呀”声，他停了停，有些恍惚地直视着没有颜色的家。

  麻小有些凉了。他机械地剥着虾壳，将剥好的虾肉蘸了蘸汤汁，填进嘴里，没滋没味地咀嚼。这样单调地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只就一层的一次性塑料手套终是抵不过辣油的侵袭，那汲尽了香料的辛辣红油渗到了指腹上。指尖末梢神经传来的阵阵刺痛，多少让人清醒了一些。

  直直地挺起了上半身，呼出一口气，而后又缩了回去，孟鹤堂陷在懒人沙发完美的弧度里，手还擎在半空。油汤听从着地心引力的指引，在一次性手套褶皱出的沟壑里竭力地涌动着，卑微地留下存在的痕迹。他有些头痛地理了理脑海中如同乱码一般的思绪，而后身心俱疲地开始收拾桌子上麻小的残骸。

  在这份麻小出现在东市秦玉楼三单元楼下的前三个小时前，他正在处理一具惨不忍睹的可被叫做是尸体的东西和一系列后续的摊子。

  这里是东市，金川区犯罪事件高发市。而孟鹤堂则是金川区特别事件行动处的法医兼调查员，负责处理东市性质严重的特别犯罪事件。

  一天前，有人报案称在东市边郊荒林中发现一具女童尸体。据报案人描述当时的场景，女童身上被类似麻织的布料覆盖，布料之下，是形状难以描述的尸块。出勘现场的调查员检查周边时也并未发现女童的衣物和可以证明女童身份的物件，唯一的线索是在距案发现场几十米外的一废弃工厂门口发现的少量血迹。

  他赶到局里之前已经在电话里多少了解了一点现场的情况，但真的到了解剖室，仍是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到，解剖台上的裹尸袋里仍沾着草屑的大大小小尸块勉强能认出是人的躯体，而尸体自然腐烂的味道充斥着他的鼻腔，冲的他太阳穴突突地痛。由于案件性质严重，他和助手秦霄贤一起进行这具尸体的解剖工作。但说是解剖，其实是十三块尸块的拼接。

  他忘了自己是怎么动手将那些残碎的尸块按序整理、标号，他只记得解剖室里有些诡谲的色调和秦霄贤在一旁喃喃的低语声，还有女童苍白的沾着血痂的脸，一切像极了他曾经做过的某个噩梦。

  直到拼接的时候他才终于恢复了状态。观察过了尸块边缘碎肉的形态，他让一旁也有些不在状态的老秦做好记录。“用于切割的凶器可能是锋利的斧子，致死原因很难判断。”

  但当他扫视着解剖台上已经按照人的形态摆好的尸块，他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解剖台上的东西。突然间，冷意上涌，后脑像是被人敲了一闷棍，他干愣在原地。

  秦霄贤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声线有些颤抖，不可思议地问到：“那是？”他当然知道那是什么，只是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这有点逾越他的认知。

    两人刚才似乎都因为不在状态而忽视了这一点，反应过来时，却是更令人难以接受的事实摆在了眼前。

  “男性生殖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挑明了说，也不拐弯抹角了。

    两人打起精神，这个案子可能比预估的还要复杂一些。孟鹤堂观察了一下孩童的面容和相关特征，越看越觉得不对。他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哽了一下，最后他费劲地吐出气音，声音不大但足以让秦霄贤心头一紧。

  “老秦，这恐怕，不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