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郡世】苦渡神

是我流姐弟郡世郡，非常混沌的意识流。全篇第三人称，含大量塑化捏造。

她垂眸时神似寺中慈眉善目的人像，敛去眼中神情只余一视同仁的温和与隐藏在此内的冷淡。煌煌明灯将光影间的颜色中和，亲自执笔在那眉目中涂满大片的堪称活力同谦和浮动交融的暖意，俗称还未长成的谋者身上仍然残留的少年气，使得这张柔婉的少女面容多了许多偏向凡尘之人的神情。

浮于表面的绘色举给世人，无一不被那些强加上去的品性心形所惑，认她如今亭亭，观她青色莲纹长裙上未褪的天真，青玉的环佩。就好似如同把握住她本身，去起一手新棋，扔去做诡谲中最不知情的乱子。

二八年华的少女，胸腹下的心脏无疑是保有最初的热忱的，唤她来帮忙时从不拒绝，仿佛只是启唇不轻不淡地提句，便得到无偿且肯定的答复。她是一定会应许你的，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下，熟知她表面的品行的人如此笃定。

那光辉的莲的表面就这般被树立起来，众人要她在水面上的瓣纯洁无瑕，又引来脏污口中称着磨砺，毫不留情地想要将底下的根侵蚀。但始终不及底线，不触灵魂，她也勉强忍下，令那混沌的请求或是命令如刃如刑罚般破开白皙肌肤，露下底下的血肉，如泪似的盐水滴在上面，带来阵阵痛感。

那是对她的教导。年长的、穿着漂亮衣服的、有男有女的偶人师们最后添了层纸糊的表象，他们这样为自己遮掩着，又往站在舞台中央的偶人倾倒着所谓爱的液体。

她被浇了一头一身，浑身上下是被轻贱似的廉价的味道，却始终维持着垂眉敛容的神情。衣饰紧贴纤瘦躯壳，摇摇晃晃地站起时半身关节已然被缠绕，冷色的丝线一直往上蔓延，不见尽头，但虚假的被人爱着的完美人偶便成功了，被这样牵动的同时肌肤上血的颜色也使得丝线诡异地多了几分温度。

于是旁人只是远远地望着，便赞她谦和宽宏，说她勤奋刻苦，谈她如何守礼循矩。言辞间仿佛已然全文认同，却不敢往前稍稍走上几步，去望那人像前的供桌宝座，借三分微光大略望进那含着柔和微笑、素然无波澜的面容。

蝶翼似的双睫下隐藏着一双怎样的眼球呢？他想，独自前往供桌下的蒲团，却也未坐，跨过那佳肴香炉，去拥被供于坛前的少女。

神像原来也是有体温的。他笑得开怀，昵喃似的称谓凝成自唇齿间逸散，点燃清荷的香气缭绕，一字一句地打落在少女胸腔处的莲的纹路。从云中到花同砚，从花同砚到花少主，从花少主到那微不可闻的姐姐，最后是真实的名姓，意为被囚于繁华宫阙中颜色绮丽的鸟雀，死水逐渐涌动，同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眸仍是静的。

他望向那谭寂静的莲池，此时已然不复最初的清澈，虚伪的天真柔婉覆在倒映出的相似的容颜，所谓的聚焦点又重新浮现，扭曲中又蕴了几分微妙的相似，也不知是否是那血脉的缘故。

真实的温情。并蒂的青莲抚上他心爱的姐姐的眉眼，纤长的指下缀着薄茧，底下细腻的肌肤传来微小的震颤，温和的彩的绘面便被缓慢地抹掉了，表露出原本的苍白的脸。

是你啊。她唤，回拥住那挺直的脊背。去往衣料下遮蔽的狰狞的疤痕，修得平钝的指甲从底部往上巡去，带来难以言谈的感觉，一下一下，像是抚慰又像是警醒，直到他停下手，才恢复成浅浪似的拍打。

两副相似的面容宛若镜像，连同那满腹的心思也相通许多，仔细看倒品味出内里的不同来，纠缠的衣摆曳于波纹的平面，相抵鼻尖，所交换的眼神是预言、同步、觉察出的心思与全然的信赖的结合体。

我们是心意相通的。他们说。哪怕彼此间做不到完全理解，就算剖开胸口将心头的鲜血淋满，所品味的铁锈的气息必然带着一母同胞的甘甜。永恒的陪伴与爱，信赖且不背离，躺在对方胸腹与大腿时颤动的脉搏这样诉说着。

我原本想渡你的。他说。但兀然惊醒时却发现我也成了那蒙受古难的像。水面下的根部早已被淤泥吞噬，早就成不了打砸神明的罪人。我原本可以将你击碎，又重新拼起，直到你飞出那荆棘丛生的锦绣堆里，成为永不停留的鸟雀。

可我没有，我也失去了这个资格。我不是你，你也不同我，但我终究也入了樊笼，我们是同一只雀。在镜的对面凝视着彼此。不知是否对你起了陪伴作用，抑或是激发了你心中的愧与伤怀，云中，姐姐，我们总为一体，总是要在一起的。

相互依偎着吧，你不是神像，也不算郡主，我与你皆是肉体凡胎，人世中一对寻常姐弟，夜色、凛冬即将来临，在夏的残荷给予的清梦里，一同坠入藕花深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