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
多讽刺的一个节日啊。
牵动嘴角无声地冷笑一声,指尖划过衣柜里陈列的衣服,各色典雅的花纹图案静静地躺在指尖之下,像是一段被历史遗忘的沉静时光。
随手拎出一件唐装,黑色的料子顺从地缠上手指,赤红的莲花在衣角以燃烧的狂暴姿态绽放。
无意间瞥见一旁镜子中的人。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样子,面色苍白,长期的病痛折磨着他的身体,神色疲惫,但肩背依旧挺直,像是最后的尊严的苟延残喘,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狼狈。
黑色的布料要吞噬苍白的皮肤,血色的莲花要饮取最后的血色。几乎是颤抖着指尖仓皇地解开扣子将它挂回衣架,用力关.上衣柜。
这个样子太狼狈了。
捂住脸竭力缓解着自内而外的战栗恐惧,另一只手按在衣柜上用力到发白。
方才挺直如竹的腰背此时弯折下去,像是要溺毙的人一般,胸膛剧烈地起伏,嘶哑的喘息在喉间作响。冷汗淋漓,连唇上最后一抹血色也褪尽。
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抹去汗水,再度直起身,拉开另一个衣柜。里面排列的皆不是自己往日风格的服装,遵照着记忆中他的样子选取了衬衫和风衣,随手挽起长发,只有简简单单的白色和黑色。这是他的样子。
习惯性地伸手点染胭脂,猩红的颜色在手背上晕开模糊的线条,动作却又是一顿。
这不是他的颜色。这是木楚的颜色。
擦去过于鲜艳的颜色,取下耳垂坠着的鲜红流苏,所有鲜艳的痕迹都被抹去,只留下拙劣模仿阳光的样子。
简单地在唇上润出血色,指尖碰到门框,稍稍再顿了一下才推开门。把那个疲惫脆弱但真实的木楚留在昏暗的房间,只展示出那个强大温和虚伪的假面。
手下候在门口,摸出药片压在舌下,苦涩的味道瞬间充斥整个口腔,神色倦怠地淡淡道。
“走吧,先去花店。”
情人节的气氛到处都是,刺目极了。进到花店里随意地扫视一圈,礼貌地向店员一点头,说出要求。
“请给我一束最好的自由女神。”
当花束被递到自己手中时,灼眼的赤红颜色几乎要燎伤皮肤和视网膜。花瓣热情地拥抱着惨白的皮肤,火焰一般灼灼跳跃。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鲜活的生命力,手腕似是承受不住猛地一震,又很快恢复平稳,掩住仓皇的脚步,维持着冷静的姿态出了花店。
墓园里很安静,全然没有被节日的热烈氛围感染。群山怀抱着墓碑,主人们的照片肃穆地注视着虚空。
迈步跨过一行行石碑,准确地找到他沉眠的地方。心脏猛然一沉,被荆棘拽住一般沉沉地一痛。真奇怪,明明以为这颗心已经永远沉寂。
弯腰将花束置于碑前的空地,指尖擦过墓碑上的名字,再抚过他永不褪色的笑容。
蹲下身将额头抵上墓碑,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滴落下去,沾湿眼睫,砸在玫瑰花瓣上。
面上依旧是笑着,叹息的话语从唇间溢出,嗓音却是沙哑着,像是压抑着什么其他的情绪,又带着奇异的柔和,像是晚风缱绻着把最后一个吻印上墓碑。
“情人节快乐,Ryan。 ”
“我有点冷。”
“你稍微……再等一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