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卷.菩提一梦（3）

望着月色之下高山之上，隐在浓雾之中的巍峨大殿，二人一时无言。

“再留一晚如何？明日，我也该回族了。”

白牙向来清淡的语气此刻竟有了些许轻颤。

明寂目光深深向之看去，银色月光为她渡上一层朦胧纱衣，雪发随风扬起丝丝弧度竟撩得心底有些躁动不安，忙锁目心朗佛号，缓缓点头。

是夜，月朗星稀，墨空无云， 偶有风过，树涛层层叠疊翻涌。少林山下一干燥山洞里，火光摇曳，大师一身袈裟掌执佛珠静坐，白牙偎他身旁拨弄着火堆，光在金瞳中跳跃。

忽觉视线沉沉，回眸而望，金墨四目相对，目光交错出缠绵疼意。半晌，她微咬下唇嫣然一笑：“明寂，便再由我任性一回。”

大师沉于她艳色笑意，一时竟未能反应过来，只感唇.上气息清甜娇软，佛珠乍然落地，宽掌括住白牙纤细.腰 肢，将之狠狠勒入怀中。

袈裟与雪衣交替翩飞，山洞里温度渐升，石壁上双影交叠，火光晃出舞蹈，浅浅低吟散于静谧夜色，一夜春.宵， 一生纠 缠。

当明寂于梦中惊醒，眼中有着些许茫然，初阳方才刚刚露头，林间鸟鸣清脆，火堆早已熄灭，余下片片灰烬，空气中似乎还有着白牙的清冷的气息，可身边，却没了她的身影。

“离开了。”

说不清是眷恋还是愧疚的喟叹，明于空中虚握一下， 似想留住那抹消失的身影。

三月内江湖风起云涌，躁动不安，各大门 门派派出无数探子暗线前往少林，只因传言龙鳞剑秘密已解。然少林固若金汤，竟谁也奈何不得。

一间禅房， 金身佛像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明寂似心无旁骛闭目静坐，身后一年迈老者观其半晌，方才开口，语气有着看透万物的沧桑：“阿弥陀佛，明寂，你心已不在，寻她去吧。”

明寂乍然睁眼，捻着佛珠的手指一顿，默然片刻沉声吐言。

“人妖殊途。”

烛火忽的摇曳明暗不定，老者怅言：“七情六欲，万般苦。”

“方丈，听闻那些门派快动手了？”

明寂摇摇头目光扫过金身佛像，却是转移了话题。

“哼！我少林也是区区宵小可擅闯的！”

老者一跺禅杖，面色素然。

各大门派集结围攻少林之时，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乌云层层压在头顶。地面血流成河，死伤无数，伫立百载的少林高塔竟有些摇摇欲坠。

败局似乎已经注定？江湖高手们如潮水般涌进少林大门，可就那一瞬间，狂风大作，隐隐雷鸣似从天边翻涌而来，沉沉落在心间。兵戈交错之声渐止，天地间只剩风雷之音。

方丈心有所感，一时大骇，回身看向高塔之上，果不其然，明寂端坐其上，暗黑雷云向之汇聚。

方丈一撩血污遍布的裟角，急急掠去，心下焦急万分。

“凡心大动，且不可渡劫！”

然雷劫更快，巨蟒般粗壮的墨雷带着强势威压自天而落，将明寂吞噬，久久不散。一时间，众人皆无动作，只惊骇看着这惊天一幕。

外界如何明寂已无暇顾及，雷劫落下一刻只觉气血翻涌，筋骨寸断，丝丝血水顺着嘴角而下。

他知道，自己必然无法成功，可若能引得这墨雷击杀来犯宵小，护得少林无恙，便也死得其所。

“......”

薄唇蠕动轻吐言：“终归负了你。”

“未必！”

熟悉清冷的语气在耳边响起，眼前一抹雪色闪过，明寂惊疑交加：“远离这里！”

他不知她为何回来，亦不知她如何闯入这雷劫，更知她意欲作何，他只知佛修雷劫，于妖而言危险无比！他只想她速速离去，不见他陨落一幕。

可白牙却头也不回，浓郁白光自她体内泛出，竟有反扑雷劫之势，雪发飞扬裙袂猎猎，唯有语气一如既往地清淡：“你不是想成佛么？”

明寂一愣，她是想尽自身修为逆转天道?

“胡闹！”

再不复面对万敌之时的淡漠，再不似赴死时人容，明寂勃然大怒， 飞身上前欲打断她动作。可白牙更为手快轻飘飘一掌将其送入白光之中，面对明寂惊怒目光，她浅浅勾唇似那晚温柔。

“我喜欢你，是你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