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卷.一点小忙，不算坏了规矩罢

灯悲盏，烛摇曳，影映墙壁斑驳陆离，窗外稠黑，微光细闪，却是无暖无光亦无明月皎皎。地下三千尺，永昼无期，枯燥乏味。偷闲之余忽觉厌倦思索披衣掠往人间去了。

“许久未去不知可有新奇物什。”

顷刻足尖点地立身林间。此时正值人间黄昏，落日沉，泼墨于天。

踱步至街市瞧那人头攒动四下打量，脚步微顿想及方才界线浅薄似是自然而然，搜刮颅内记忆顿悟遂凝眸再看那街道，泛阴鬼魂四散落人旁到未有何举动。指尖微动敛身上气息混进人流。

人间上巳节，当真是赶巧了。

街道灯笼高悬车水马龙，三盏清茶两壶烈酒亦是一茶楼酒家，耳旁人声嬉闹或围棋盘华山论剑，或坐桌前对酒当歌高谈阔论。

早些年修得肉身对其人间膳食颇为喜爱，觅一酒肆提踝进去，顺势叫上酒与吃食于二楼靠外栏雅间坐下，偏首支颅瞧下方香木车马耳畔传来小二恭声。

——公子，您的酒，请慢用。

回首瞧他欲离出言温声叫住。

“小二哥劳停步，本……咳，在下想了解这上巳节，不知可否告知一二？”

语罢指捻细银至桌上推于桌角掀眸瞧他。

——公子莫不是外地而来，这上巳节啊，

——三月上旬的第一个巳日，谓之‘上巳’。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是月上巳，官民皆洁于东流水上，曰洗濯祓除去宿垢疢为大洁。祓禊、祭祀高禖、畔浴、郊外游春、射雁司蚕皆为上巳之所活动。再者此间据说阴阳两界分界浅薄，阳间可探逝去亲朋……嗨，谁知这是真是假。

这倒是真的。

静聆其言语片刻颔首，指尖轻点桌面思索片刻弯眸笑着轻言道谢，待他走后拎壶垂颅轻嗅酒香，至唇畔抿口，另手捏细腻糕点入口咀嚼，酒香清甜散于口腔，满足眯眸小口咬尽糕点，扯帕擦净指尖残屑，待酒尽提臀曲膝站起下楼，瞧街上已阴气满布，缓步至一小巷轻身掠其屋顶，曲一腿坐下。

忽见一人家祭拜牌位而其人是貌美姑娘，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翻身掠下隐去气息于那门口侧耳倾听。

夫君丧生战场，这姑娘是个可怜人儿。

片刻悄然而入寻到那话语间压至砚台下的信，信纸已边角泛黄。抬腕轻捏扯出信纸，心道抱歉，垂眸扫看。信上写道:

无时不以之为念，无刻不以之为思，唯愿不离不弃而不至相忘于流年。不思路远，不惧时长，唯恐不坚不笃而不能相守于朝暮。君之千里，而不苦不怨；思之淼淼，而不变初衷。怎奈才浅，所困所想，一纸难言，一笔难书。然虽路漫漫而修远，相携之幸，心照不宣。

默然轻手放回自窗间掠身而出，回首再怜惜瞧眼那姑娘唇间嗟叹。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纵往情深，情之无踪，亦心如死灰。

上巳亦是亲朋相会之日，人鬼殊途，但殊途同归，总归是，要见上一面罢。

曲指散神识于四周寻到那未曾轮回之人，遂指引其魂魄至姑娘身旁指尖微动施术其一人一魂，见其二人含泪而望收指于衣袖间转身离去。

一点小忙，不算坏了规矩罢。

一向年光有限身， 等闲离别易销魂。 酒筵歌席莫辞频。 满目山河空念远， 落花风雨更伤春。

不如怜取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