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鼎融香,云烟袅袅于口,淡香盈然室内,人来无声,只有瘦风惊入,惟帐撩动,便觉香气凋零,更映残烛跃动,耳畔乱声絮絮。黑眸半启,如无极深渊难以逼视,琥珀色入目,透过白底红纹的帐幔看向外头两个黑影,撑肘展臂取衣披上,身子探出帐外,抬眸漫然扫过脚下趴着的血人,颔首示意那着夜行衣的黑影道来,其所言不过丞相一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尽关于这血人的话而已。
“没用的废物。”
轻声冷淡,却能感到对面黑影忽的绷紧了身子,勾唇一笑,尚不知森然从何而来黑影却扑通一声跪下。
“你紧张什么,我又不吃人”
言罢探手去摸那血人的脸,纤瘦白掌托着满是血渍的俏脸,时久,面色犹不改,指尖愈发用力,细碎粉末入了掐破的皮肉,周身寒意凛冽,黑衣人瑟缩发抖,只听咔嚓一声,血雾进溅,粘着红肉的骨肉渣子从被捏烂的下巴冒了尖儿,溅了血点子的面庞恍似罗刹,更添诡秘。
“说出来的证词有什么用呢,要让他自己用血写出来.....啊,要赶紧啊,否则腐了我也无法。”
唇际牵起阴冷须臾,恰逢烛光映上,辉光熠然,寒意不复。
“写好证词了就把人好生送到那人的府里吧,那毕竟是他的人。”
阖目养神,人去亦无声,只余满地殷殷鲜血,炉鼎新烟潆洄,暖香洇洇铺面,与这血腥气味,迷迭更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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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房前竹林,飞雀不鸣。同行小妖已化原型伏于案台之上,阖眸养息。见此景,肿臂搁置案台,身轻伏于上。侧视之,猫形蜷缩化一白色团子。不时有轻晃猫尾动作入目,嘟囔之声入耳,唇角自扬,添三分趣意,注目少顷,探其梦中所见未果,反染其倦意。
春困夏乏,人族事态也,虽不为人族,小居数日却也为常。倦意渐深,然思绪尚在。不知醒否,梦否?
热意不减,徒添三分燥意,时有“知了,知了”蜩声入耳,不得安然入睡,欲醒然身倦如千斤压顶。挣扎几番终得行动,眉染愠色,身已离席,既而转视案台,不见小妖身影,而入眼之景不似昔日。
厅内仿似学堂,三横三列木桌木椅摆放于内,然无夫子门生。旦闻窗外雀鸣啾啾,人声嘈嘈,烈日炎炎不减门生朝气。所闻有感,道是蝶引入梦,庄子梦蝶。
“当知大人你该在这!”
未待深究,肩上突传力度,虽不重,却能有所感,惑予入梦之言。继而传来言语,侧目视得一爽朗少年人,眼角弯弯,眉尾_上挑,如总角小儿获奖赏愉悦之态。
“小言?”
未有接话,推搡出厅门,拽至斗场。知其性急,以为常。见一开阔地,众人聚于圆台之 下,台高百尺,径数百丈,比肩继踵, 然无嘈杂喧闹之声,皆肃穆而立。圆台设有席,御风术助力,轻跃圆台之上,俯身欲行礼。
霎时,体感地动山摇,身传圆台中心,周侧巨石嶙峋。仰望云天,黑影层层遮天蔽日。有战士呼声,由远及近。又有妇孺哀嚎之声,犹在耳侧,然人影未显,唯声响绕耳。
屏声敛气,眼观四方,不知处境为何?不几时,呼声已歇,悲泣骤停,似黑云压城无声死寂。“咻”声破镜,灵箭贴耳略过入地三寸。
灵箭之声骤停,呼声再起,人影凝形,至三尺之外,长抢直逼面门,入耳声盛气凌人。其身后灵箭凝以万千,随掷置长枪齐袭而至。梦境亦或劫数,皆有定数。阖眸以待结果,却未觉痛感。然有重物压身,似有人倒至身上。
“大人,不能受伤……”
骤然睁眸,盼为虚幻,乃无妄。拥人入怀,张嘴欲唤然无音节出声,眸中冷静不在,慌张现于神色,伸手覆其伤处,欲以手使之止血愈合,忘乎所为,血染衣袍,斑斑艳红刺眼,两袍交融无以区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