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何处是归途

——自居枫叶林，独酌无相亲。

那红衣的人常常在耳畔念叨，道是在梦中见过那端坐在无数枫叶飘落的林子里的神仙，孤自对着月独酌，寂寥冷清。

“怎么，你很心疼那个神仙？”

睨眼扫过挚友的面颊，继续往茶壶里挑拣放置茶叶。他伸手递过来茶盖，嘴里还在絮叨：“看起来非常孤单，多可怜啊！神仙都这样吗？”

抬手将这个叽叽喳喳的雀儿推到一边，敛眸嗤笑。

“能飞升自然是自愿与凡尘断绝的，用得着你心疼他们？说不准他们心里整高兴，想着‘终于摆脱红尘束缚了’呢。”

声音安静了下来，弧眸一笑较为满意这样的结果，将热水倒进茶壶里，静置在一旁，而后在案边坐下，瞧瞧外头风景，又瞧瞧那怔然遥望栏外枫树的须尽欢。

……有说错了什么话吗？

他站得笔直，风掀起那红衣的衣摆，广袖扬起，衬在夕阳下美得凄然。

“不过也有些神仙是眷恋着人间的，并不是全都…嗯…冷漠无情。”

话在嘴边打了个转儿，说出的意思却与本心不同。神仙若不断情绝爱，又如何得道飞升？

“无黎，你说…如果我也想飞升成仙，会不会也要舍弃你？”

他转身过来，委下身坐在对面，难得认真的问。

飞升成仙，断情绝爱，舍弃旧忆，仙魔对立。

——仙魔对立。

“飞升成仙要好久吧，努力与天赋缺一不可，你怎得突然想要成仙了？”

不动声色将沏好的茶倒入杯中，轻轻吹去蒸腾的热气抿一口，淡笑问道。

“你又不常来寻我，怎么知道我没有天赋？没有努力？”

他撇撇嘴，手指卷卷衣带上缀着的银饰。

“我也是修道者，也许有机会呢？”

“所以呢，你决定好要离开我，再也不与我联系，要与我疏远了？”

将茶杯搁下，抬眼看了看面前之人。他眸光很亮，似乎非常期待着遥不可及的想象，全然没了先前听说仙人冷漠的怅然。

他抿唇想了想，摸了摸鼻尖。

“修道者的目标不就是为了飞升成仙吗…所以……”

再没耐心听他说完，出声刻意提高音量打断了他，冷然道：“我知道了，祝你早日得道飞升。”

人生得意须尽欢，风雪夜里无归人。

在决裂时，他的反应很平淡，与预期所想的一样，或许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想与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交朋友，如今观点不合，是该分道扬镳了。

他临走前，站在他最爱的枫树下，抚摸过粗糙的树皮，腰间带着他的佩剑，问：

“无黎。”

“何处是我们来时路，何处是归途？”

静默不答，却将话置于心中。那红衣飘扬而去，直至视线的终点，归于白线。

荒谬的交情该结束了。敛眸垂首瞧瞧地上的落叶，面无表情的踏过去，往他离去的方向走，远山遮蔽了小径，红色也埋没在了枝繁叶茂中。

“何处是我们来时路，何处是归途？”

“…哼，我又哪里来的归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