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卷.接姚远和老头子那段

与三个孩子分别，再度挑起两桶水走在充满了鸡屎狗粪的陋巷中。回到老人家中时，老人还是在抽烟，也不看自己。将两桶水倒入水缸，然后再出门挑水，往返数次，才将水缸装满。期间进进出出，老人一直不曾有过言语。直到水缸装满，老人才又说了一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顺便帮我把那堆柴也劈了吧。”

“好。”

卷起袖子，找来斧头，开始在院中劈柴。弯腰捡起一根根均匀锯开晒干的树干立放在一个木墩上，双手握斧高举过头，然后猛然劈下，干柴应声分成两半，再捡起其中一半立于树墩上，再次挥动斧头。然后便是如法炮制，将院中堆积的木柴全都屁好整齐堆积起来。这时老人终于收拾了烟杆，但却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不介意的话，过来坐会，与老头子唠两句。”

听了老人的话，从老人家中找了个小板凳提着走到门口与老人并肩坐下，摘下腰间朱红酒葫芦拔了塞子，递到老人面前。

“喝点？”

老人瞥了一眼，摇了摇头。

“山上的仙家酒水，我喝不惯。”

然后他便起身走进家中提了壶市井劣酒再回到门口，坐回原处自顾自喝着。喝了一口自己葫芦中的酒，抬头望去，夕阳西下，染红了天际。

“我认得你。”

老人喝了一大口酒，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然后开口说到：“当年我还跟林小子一般大时，就曾见过你了，一直以来，印象深刻从未忘记过你的模样。那一年你路过小镇出剑杀妖，就站在小镇的那颗老槐树上，一剑斩杀了侵害小镇的妖物。我娘就是被那妖物害死的。所以我得谢你，谢你帮我报了这个仇。”

“愧不敢当，当年若是出剑快些，或许令堂就不会……”

老人摇头道：“不要去苛责好人做的不够好。这是一个路过的读书人告诉我的道理。我觉得很对。”

“我儿子他，他做了许多该死的事，所以他会有这么一天我并不意外。但他死在剑阁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些，只是因为他在一个酒铺吵闹了几句，然后就死了。我说的对吧？姚掌门。”

喝下一口酒葫芦中并非出自山下酒铺的酒水，点了点头，说到：“确实是事后我才找人查探得知令郎确有取死之道。”

老人又喝下一口酒，这个一辈子老老实实做人，吃了一辈子哭的老人骂了句娘。

“他娘的，所以你们这些山上仙人就只是因为我儿子吵闹了几句就动手杀人，是不是太不讲理了些？”

沉默喝酒，不愿去回答。先生的顺序学说中，第一篇便是要分先后。此番事，就剑阁而言，是汉子闹事在先，剑阁杀人在后。于名为刘重的汉子言，善行未得善果在前。恶行得恶报在后。而顺序学说第二条便是审大小。于剑阁，刘重只是喝酒闹事，罪不至死。但若是看整条脉络，刘重却又罪有应得，剑阁无非就是为民除害罢了。

此间种种，孰对孰错，难以判定。

“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儿子如今因为他的恶行已经得了恶报。可他曾经的善举有可曾得了善报？”

“山上仙人遇到妖魔鬼怪就出剑降妖，当真就对了？可会问问那妖怪鬼物是否为恶？要是不小心杀错了，会不会心怀愧疚？”

“你走吧，我知道人不是你杀的。我不会怪你，也不怨剑阁。只是觉得，这世道老是这么亏欠着好人有些不太好。有时候好人被亏欠得多了，就会变得不那么好了。”

“姚远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