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港的玫瑰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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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插入，锁舌咬合，铁门拧开，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刘耀文窝在柜子内屏住呼吸透过一条近乎其微的缝隙捕捉一星半点的声音——胶质鞋底踏上木质地板，他没换鞋；卧房抽屉一拉一合，他在检查；塑料袋窸窣了好一会儿，他放下了手中的食袋；咯吱的声音嘶啦而过，他关上了客厅的窗户；收着气息的脚步声愈来愈大，他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缝隙中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扶上冰箱把手，刘耀文握住了手枪把柄；蟒蛇扣紧的手一顿，刘耀文尝试着挪身切换视角；塑胶压合处拉开的瞬间，刘耀文推开柜门一跃而下，正欲开抢一把锋利的小刀向他投来——那个食袋不过是他掩藏武器的幌子——刘耀文连忙侧身躲过，短短几秒，蟒蛇熟练地从冰箱内掏出冷藏的布袋直接跑进卧室一把拎起电脑包。

太晃了，刘耀文皱眉。蟒蛇及其熟悉这一片的地形，要在不枪杀他的前提下制裁必须先降低他的行动速度，他看了眼厨房顶的白色小盖子，举起手枪的瞬间听见耳机传来宋亚轩的声音：“火警报警器。”

刘耀文嘴角一扬，迅速爆了警报器，趁着蟒蛇被突兀的声响惊吓的瞬间向他跑去：“剩下的就看小宋哥哥了。”

“相信你宋哥。”

约莫三分钟前，刘耀文踩着厨台爬上柜子里时，橘子耳机内传来的讯息只剩下一个尾音，他轻笑着窝在角落将柜子合上，急促的呼吸全部化为一句浅浅的：“宋亚轩。”

“别出声，”宋亚轩的声音融化在午后慵懒的风中，带着点沉闷的鼻音，“别怕，哥哥来帮你。”

刘耀文迅速的将人压在墙上，蟒蛇无奈之下只好将电脑包向后掷去，在蓦地当头一砸之下刘耀文脑中甚至全是方才奔跑而来时余光的玻璃窗之外某个远处的狙击枪口，于是他忍着颅内强烈的震动与耳骨不停的火警刺耳声，愣是在眼睛发麻的情况下紧紧箍着蟒蛇的两只胳膊，在双方不断的挣扎中将人再次压在窗边。

快…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滑进眼睛，刘耀文无声地在喧嚣中向远处的宋亚轩呐喊，快狙。

嘭！消音器下的枪支迸发出来的枪弹，在火警器作响的最后一刻从对楼楼顶射向三楼卧室窗，蟒蛇的身体因中弹且加上那一刻他后手肘用力的撞击而带动了巨大的冲击力将刘耀文直接推至床角，他撑起半边身子瞥了眼手掌心蹭到的血迹，情急之下单练了小八：“目标蟒蛇身穿黑色外套，带同色口罩，右胸口中弹，持有不明物体，围堵活捉。”

手指微微交叠触碰着被那枚762射穿后迸发的血迹，刘耀文补充道：“你和林茂在原地等一下，之后有人会去找你们，一切事项听他差遣。”

交代完后，他支撑着身体扒在窗口，看着湿润的红色痕迹一路从蓬顶延伸向下，正想一跃跳窗追击，便听见耳麦中某个声音轻声说道：“别担心，小八已经安排人手围剿了。”

闻言，刘耀文瞬间脱了力般斜靠在床边，他感觉脑子里蒙蒙的，但耳边似乎有急促的风声，于是他询问道：“你在哪？”

“扛东西，”宋亚轩喘着气，“你还好吗？”

刘耀文好不容易松懈一下，撑着床沿正准备站起身却不料腿一软跌回原地。

“你误吸了‘失乐园’，能找到冷水吗，去冲一下……”

宋亚轩似乎还说了什么，但刘耀文却听不清了。蟒蛇怀里的那玩意儿叫什么来着？失乐园？在意识涣散前他好像理解这种感觉了，让人在欲仙欲死间来回浮沉，像是触及到死之境地前的最后一线极乐之感直冲颅内，让他浑身酥酥麻麻毫无负担。

失乐园是以死维持愉悦的极致点，可死之前的挣扎更像是消解仅存不多的意识而得到对生的救赎，在失乐园徘徊的人于生死浮游，最终欲望抵过理智，他们坠入死亡的深渊爆发极致的快乐。

可刘耀文却觉得总少了些什么。

伊甸园的亚当与夏娃偷食禁果，他们被逐出乐园却闯入新世界，比起如死亡般虚无地活在天堂，他们选择活在如死亡般煎熬的人间。那种于漫漫人生中浅尝的苦味似乎让他更珍视来之不易的一点甜头，那种超越向死的极致快乐是对生的渴望。他生命中有一股力量维持着刘耀文脑中仅存的理智，那是宋亚轩的声音，他担忧而焦虑地说着，你等我，他拼尽全力地向自己奔来，将他从深渊拽出。

或许对于信徒而言，失乐园通向地狱与死亡，伊甸园开辟新生与世界，禁果是劫难也是救赎，他们此生永远信奉神明，但对于刘耀文来说，他不畏死不惧劫，他唯一的救赎与新生是那朵荆棘丛中嗜血的红玫瑰，他唯一信仰的人只有宋亚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