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与小玫瑰 03

“香港虽说不大，但像我们青缨会里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要藏匿于眼线之外自然是很简单，更不用说小刘警官初来乍到对这一块的地形还并不熟悉。”

“那晚辈现在这儿谢过谭老了。”刘耀文笑着敬了杯茶。

“礼尚往来，不言谢意。”谭老微微点头，“小刘警官此番救阿宋和小枣儿，这便当作给小刘警官的回礼了。”

刘耀文撇了眼一直默不作声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宋亚轩，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晚辈有个问题想请教谭老，像青缨会这种闻名的大会只招收香港本地人吗？”

顿时，饭桌之上零散的眼神蓦地汇聚，几名与之相关的人都在不动声色地察言观色。

“是的。”谭老喝了口茶说道，“做生意讲究‘诚’，除了对外真诚，还必须对内忠诚。我谭松明不喜某些会里那种勾心斗角的风气，以免败坏名声，所以在挑选手下时必须得摸清底细才好用的放心。”

刘耀文本觉得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哪晓得谭松明忽然又幽幽地补充了句：“不过阿宋例外。”

宋亚轩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对着谭老扯了扯嘴角：“谭老……”

谭松明却像是起了兴致般说道：“小刘警官对我们阿宋了解多少？”

“不…不多，但是亚轩是个很优秀的……”

呃狙击手？这么形容不太好吧……

“很优秀的商人。”

“阿宋确实是个经商的才子，这也是我会选择他的原因之一。”谭老欣慰地回忆道，“当时阿宋还是个孩子，多少年来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模样吧，父母去世的早便独自一人来香港打拼，一个外人不顾旁人的眼色默默地在我的一个小楼盘里打工，这小孩儿虽然生自广东却说不好粤语，说是在我手下打工却连最基本的活儿都做不好，以至于被楼盘里的人取笑了好些日子，但他似乎天生吃硬不吃软，别人越是讥讽他他越是努力，短短几个月就凭借自己的努力赢得了那个季度的业绩头榜。他身上有股韧性，像我年轻时候一样，不露锋芒却也不服输……”

十三四岁的宋亚轩……

十三四岁的他……

谭松明一直在说，可刘耀文仿佛左耳进右耳出，视线全数落在那个始终一言不发的人身上，那个人托着下巴静静地听谭松明讲述似乎早已讲述了无数遍的故事，淡然而平静，宛若在听一个陌生人的往事。

“别打趣我了。”宋亚轩最终不得已笑着摆摆手制止道，“吃饭吧谭老……”

“这么励志的打工史还不值得我们刘sir听听么？”谭二叔轻笑，“咱们阿宋可谓是青缨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头一人，短短十年不到便手握房产重金。”

“二叔如果少捧着那些茶叶自产自销，多让侄子帮衬您远销内陆与海外，也不至于将自己打造得如此寒碜。”

“我那是清廉！你懂什么？”

宋亚轩闻言很不屑地扬了扬嘴角，却没接后话，而是帮小枣子端了杯杨枝甘露。

“好了，都是一家人，先吃饭。”谭老似乎见怪不怪，很淡定地与小沈总又唠起了上海的那个地标案。

“吃呀！”宋亚轩见刘耀文一直在戳碗里的豆豉却迟迟不动嘴，于是凑近了小声说，“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刘耀文偏头，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这么久久地望着，却是怎么都开不了口。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心动是临时起意，可他的喜欢却不是三分热度。他曾一度认为清高自傲宋亚轩是港湾青缨会中含着汤匙长大的小少爷，哪怕很多次他都对此心生怀疑，有过好奇，但他对这个他想要好好爱护的人一直是尊重，尊重他的过往，尊重他的身份，尊重他无法告知自己的秘密。刘耀文自认为不是个有耐心的慢性子，他从小在刘沈两家的庇护下成长得一帆风顺，以至于他从来不会对自己的欲望有任何的遮掩，可是碰上宋亚轩之后，他第一次想把瞬息万变的日子放慢，想把与他的相处的分分秒秒细细品味，他第一次想试着把步子缓下来，等宋亚轩愿意站在他的身侧亲口诉说那些他们心知肚明不会贸然说起的往事。

直到方才，直到壁上的老式挂钟摆了十二次，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宋亚轩太不了解了，那些他幻想出来的一切被平淡的、灰暗的文字击碎，像破裂的玻璃渣子般落在他隐隐作痛的心口，那些他衣食无忧的日子里不曾关心的几万公里之外，在这些他从未踏足历经过的街巷拐角处，或许有个他一眼就能认出的身影，也许小小的，也许瘦瘦的，也许……他不经觉得好笑，他好像根本想象不出那时的小孩儿是何模样、又是在何不为人知的角落里苟且偷生，又或者他根本不敢想、不忍心想。

刘耀文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权利以现在的身份问一句，那时的你过得怎样。

忽然，面前的白瓷碗放入了一个冒着热气的虾饺。

“尝尝这个，很好吃。”

“宋亚轩……”刘耀文对着那个小心翼翼凑近的人轻声耳语，“我想问你个问题。”

宋亚轩一愣，有些局促地看了眼周围的人，然后转头对上了刘耀文有些发颤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刘耀文感觉那眼底似乎闪过了什么，宛若水波潋滟的湖面投射的白日光。

“谭老，我哋出去讲啲嘢。（谭老，我们出去说点事。）”宋亚轩对正对面的谭老报备完，还未等回复，便拉着刘耀文出了门，轻车熟路地快步从长廊走过，拐弯的瞬间将他拉进了一个无人的包厢。

“问吧…唔……”

刘耀文将宋亚轩揉进怀里，用力、很用力，却又不敢那么用力地拥住怀里的人，然后凑在他的耳边轻轻地于晕红的耳尖落下一个浅浅的吻，像是在亲吻一间很珍贵的礼物。

“怎么了……”缓过来后的宋亚轩似乎发现刘耀文情绪有些不太对，伸出手拍着他极力克制却依旧微微颤抖的脊背。

“你从来没跟我说过小时候的事。”

“你也没说过呀……”宋亚轩笑着回道。

是啊他们之间有太多太多模糊的事情了，不过——

“那我跟你说，我全部全部都跟你说，”刘耀文捧着他的脸颊，轻声道，“你要是愿意跟我说，我会一直在这里等你，等你亲口跟我说。”

他好像听见宋亚轩浅浅笑了笑，然后像是逗小孩儿似地打趣道：“刘sir原来就是想问我这个事吗？”

刘耀文抿着唇摇摇头。

“不是？那是什么？”

“宋亚轩…”刘耀文摩挲着宋亚轩光滑温热的下颚线轻声问道，“我能…抱抱你吗？”

宋亚轩一怔。

刘耀文叹了口气，将蓦然愣住的宋亚轩重新搂进怀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出的哭腔耳语：“亚轩儿，我真的好想好想……”

好想知道那时的你是什么样呢？好想知道那时的你过得如何呢？好想知道那时的你…如果知晓十年后的现在会有个人努力地补偿十年前你欠缺的爱，会不会让小亚轩快乐一点呢？

“好想抱抱小时候的你……”

塔尖的弯月掩在雾后，残落的月光温柔如水，紧紧拥抱属于他的小玫瑰。

 PS：谭松明——吃瓜ing勿cue

        小枣子——吃饭ing勿cue

        小沈总——谈生意ing勿cue

        谭二叔——生闷气ing勿cue

        文轩——抱抱ing勿c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