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等天明（27）

天是碧蓝的，风是悠扬的，柳是轻舞的。日光下，万物和谐，几叶小舟漾于一汪波光粼粼的绿潭上。

　　沈闻莺摆出画具，将画板搁好，此时风正好。

　　“光看我画画，应该会有些无聊……要不你去走走吧，熟悉熟悉这儿。”她指挥着保镖将东西放好，转头又问道，“你们老师布置的作业是什么啊？”

　　他笑了笑，说：“我先在这儿看看风景，看看你的画，之后再议乏味一事。我连你的画都没瞧上一眼……现在说这些太早，我可不想扫兴。”

　　沈闻莺顿感困窘，轻咬着下唇，只能佯装镇定。天啊，我到底在担心什么，我怎么能胡乱揣摩别人……哎，尴尬了，我的嘴怎么这么笨啊！

　　“你说得对，是我瞎操心了。”她的神色仿若自若，抿唇一笑，“随意，随意就好。”

　　“没事儿，你提出那番话，也是你想得周到，没什么的。嗯……随意就好。”

　　而且，你也是关心我。雷群安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一暖，真是一个温柔的人。

　　“嗯。”沈闻莺点头回应，只觉少年当真心思单纯，温润如玉，是一个温柔的人。

　　“哦，作业……老师给我们布置的是一篇小论文，我已经准备好了。”雷群安又皱眉看着天色，“这边光有些晒，去那边树荫多的应该会好些。”

　　“是有点。”沈闻莺压了压头上的白纱帽，肩上垂着的两条辫子的发梢微翘。

　　阳光散落在她的脸上，透过光，能清晰地看出少女的睫毛很长，瞳光朦胧。

她弯了弯唇，“那去那边吧。”

　　林荫下，微风拂过，少年静静地看着沈闻莺。

　　她的目光专注，起先只是注视着眼前所及，裙摆微动，她随即动笔。葱白的手指握着铅笔，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她低头，那么的娴静、全神贯注，幸得此处偶尔才有旁人路过，多的都是些闲人雅士，不会惊扰了少女。

　　雷群安一时看着了迷，只觉如此惬意、悠然，情不自禁地勾起嘴角。

　　他坐在木椅上，手中拿着本书，但看得那么敷衍，时不时就注视着少女。那双单纯、透亮的眸子，映着沈闻莺的背影，却仿若要印在少年的心上。

　　偶尔有蝉鸣。

　　沈闻莺再次抬头，目光跃过湖面，一眼望去，岸边长椅上坐着的是一位在写生的姑娘。她只是在腿上搁了块硬板，纸铺在上面，腰侧是笔袋，如此简约、轻巧。

　　似有所感，对岸的姑娘也抬眸，愣愣地看着沈闻莺，既讶然又喜悦。

　　沈闻莺笑着朝她挥了挥手，季相波压住画纸，也轻轻挥了挥手，眉眼弯弯，小声喃喃道：“好巧……真好……”

　　你过来，我们一起呀。

　　沈闻莺张了张口，却未大声喧哗，只是做了唇语，一边用左手做着邀请的姿势。她的眼睛看着季相波，好似在说，来呀——来呀！

　　季相波有些疑惑的歪了歪头，随即了然，她微笑着点头示意，收拾了一下，起身，步伐微微急促。她隐进了柳树后，不一会儿，又见石桥上显出那抹倩丽的藏蓝色，然后便出现在沈闻莺眼前。

　　“坐着，坐这儿。”

　　“嗯。”

　　“你也来这儿写生，真巧。”沈闻莺有些雀跃地笑了，“遇见同学，我总是觉得很喜悦。”

　　“是啊，真巧，我也觉得高兴。”季相波将画具放好，转头看着闻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