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瑞成突然嗤笑一声:“咱们两个男的怎么还整得这么文艺……啧。”
“不说了。”白瑞成忽然就没有了开口的兴致,也许是他迷茫了,竟有些难过。
“呵,你还晓得……”贺砚言看了他一眼,神色莫名淡淡的,好似游离于世俗之外,含着与这热闹街市格格不入的冷淡与昳丽。他垂着眼皮,又说道:“忽然那么煽情,显得你真的很傻。”
“嘿,贺砚言!”白瑞成啧了一声,“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贺砚言顿了顿,望着白玉苑转头催促的样子,语气平淡地说道:“哦,抱歉,你的确不笨,毕竟你的相貌与头脑成反比。”
“这种陈年往事就不要再提了吧!”白瑞成的心猛跳了一下,随即又垂首,讪笑着挠了挠头,瞪了他一眼。
“嘁,失礼了,成如您所说,我就是一个纠结于往事的人。”贺砚言的嘴角微勾,日光下,他的睫毛细长,薄薄的嘴唇仿佛带着凉意,“嗤,正比、反比分不清的家伙,还跟我谈爱情。”
“那是以前。”
“当然,我可没挑剔你的现在。”
贺砚言仗着身高腿长,快步走向众人,回头笑道:“别掉队啊,白瑞成。”
白瑞成忽地也笑了,轻叹道:“还是笑着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
他追了上去。
气氛渐渐平和,两个人都静默了下来。
贺砚言的父亲与母亲是在尤西的鹊桥上相遇的,一人在桥上,一人在湖边,四目相对之下,仿若一眼望万年。
后来,他们就交往了。
他曾与她许下“一世一双人”“白首不相离”的诺言,男人的薄唇会轻吻女人的鬓角,与她耳鬓斯磨,轻诉爱语。
女人以为他们会长相厮守,却不想,暧昧过后,才是那逐渐冷然的索然无味。
他饱读诗书,留过洋,并且家世显赫,生了副多情的好相貌,俘获的芳心数不胜数,这样的人怎会就为她一人停留,更别说,他本就多情又无情。
好景不长。
她为他洗手做羹,洁身自好,他却和别的女人调情,与红颜知己逗笑。
新人进门,男人的冷漠、随意,也消磨了她的期许。
她到最后也没有放手,却已经明白那个男人早已不属于她。也许爱欲上头之时,他确实动过与她安家的念头。可他本就生性不羁,看似多情实则无情,一时的念头不会植根于心,更不必说,那样的心绪定不会只在她一人身上浮现。
即使是温情的笼子,却仍困不住向往自由的鸟儿。
遑论男人本就不是鸟雀,他更像豹,有着利爪且优雅。
贺砚言还记得他阿妈那期待、幸福的样子。
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笑意盈盈:“你爸爸是个好男人,他的眼里现在终于只有我了……现在我们又有了你,砚言,他好像真的爱上了我,我好幸福。”
幼时的贺砚言只是懵懂地牵着女人的手,没有出声。
“也许你还会有一个妹妹,砚言,你喜欢妹妹吗?”
女人的眼里浮现出向往,“他对我会是情有独钟,我们会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但贺砚言也清楚的记得她的凋零。
那个女人气息未绝,却只是吊着一口病气,郁结于心。
她本就心思细腻、敏感,不然为何会钟情于仅有一面之缘的他。而她天生就有心疾,因早年靠着药材调理身体,病情有了起色,但到底也算是个病秧子。
日子起起伏伏,也拖垮了她的身体。
女人面色苍白,咳嗽了一声:“他到底是怜我,可那点爱远远抵不上他对旁人的新鲜感。”
“我以为我是特别的——是我错了,他驯服了我,但不爱我。”
“我最不该的就是生有那样的妄想。芸芸众生中,我就如同一片叶子,仅仅只是不同于其他叶子的叶子。”
她咬紧牙龈,眼里盛满泪水,床头的丫鬟轻唤着夫人,早已潸然泪下,只是一个劲儿地喊她歇下,别动气。
女人气若游丝,目光却如利剑般直直地望向贺砚言,带着决然。
“你绝不能……不能像你父亲一样,咳,咳咳。”
女人猛地咳嗽起来,眼角处划过泪痕,手攥着罗帕,柔弱地抵在唇前。
帕巾上是腥红的血,是她枯竭的活力,是无望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