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暗格子里的秘密（13）

少年步履不停，侧身拐进青瓦小巷里。穿过小巷后，又是一处街。

　　耳畔是店铺主的呦喝声，面馍食店前躺着个仰头吸着烟嘴的垂暮老人，馄饨铺子旁是几个大老粗，酒肆、茶馆坐落其中，勾栏瓦舍，行人穿梭。

　　雷群安的目光从四周匆匆掠过，他正在干的事儿，正要找的人，都让他不由得有些不安。雷群安伫立在街头，一时也引得旁人侧目，少年敛目，抬脚迈步，融入人群。

　　忽地，他目光一凝。一楼红阁，店前现出宾客的身影，香味儿、交谈声渐渐入耳。那店门头挂着的高大牌匾上三个镀金红边的丹红大字正是——“敬胜斋”。

　　敬胜斋……雷群安在心里细细地念了这几个字，稳住心神，抬脚走向饭楼。

　　“哎哎，先生可是来这儿吃饭的？我们这儿的烤羊肉可正宗了，是这带一绝的。您是……”店小二着眼瞅见了雷群安，忙凑前道。

　　雷群安笑着，只道：“我是来找掌柜的。我阿妈在店里点了份牛肉拉面，却又差了些银两，是掌柜的仁慈，替我阿妈补那份钱，今日我是来还钱的。”他走到柜台前，穿着青褂长袍的掌柜的正在拨动算盘，木珠轻敲声清脆，闻言，抬头看向雷群安。

　　“这……”店小二愣住，又故作寻常，讷讷地点头。只是心中纳闷，这妇人赊账一事他怎不知，或是这学生找错了地方。瞧这人面生的很，别是来找茬的，嘿嘿……可这荏也不是这般找的呀。“掌柜的，我去拿账单。”说罢，店小二便绕到柜台旁，撩开幕布进了里间。

　　“客人，你怕不是记错了，我这儿没哪个妇人赊账。”掌柜笑着，面容和善。

　　“掌柜的，您记性真不错，这赊账一事确是我的托词，我是浦江来的，专程来找您。我阿妈是您的故友，托我给您捎口信。”雷群安只觉这人初见便是不大寻常——整个人都透着一骨子的老练、圆滑；却太过寻常，是小民的谨小慎微、世故。

雷群安又将身子倚在柜台，手肘抵在上面，颇具少年人的意气。少年的身姿挺拔，一双剑眉下两眼弯弯，也透着股憨厚劲儿。“这儿我人生地不熟，送信也扭扭捏捏的，不敢直说，生怕闹了个笑话。”

　　“您别恼，我这话茬说了，也不怕您笑话。”

　　李以松这才隐晦地细细打量着雷群安。这少年面貌俊朗，意气风发，一身学生打扮，不太像那些个什么特务来打探的。只听他一开口，李以松便觉得这人面上挺老实的，也拿得准主意——这一想法，李以松也来的莫名其妙。到是浦江，这地……李以松是有些熟的……

　　李从松心中有了个度，“是阿梅那边的？我们是有好些时候没见了，家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他迈了出来，一身布衣，两袖青风，“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阿梅？错了罢，不是阿梅，掌柜的你莫是记岔了。”雷群安侧头看向李从松，“是萧云，是浦江东城区二号巷的萧云。我是萧云的儿子，雷群安。”

萧云……李以松轻吁了一口气，随之而来的疑惑却又更深了。

　　是她。

　　李以松的脸上展出一抹笑意，带着淡淡的慈意，“是萧云，我这记性不好，日子一天天的，人也变得糊涂。在这儿太吵，我们到里边去说也好。”

　　男人招手唤来店小二，“阿福你去招呼好客人。”李以松看去一桌正在唠嗑的几人，又指指酒柜上的老白干，“二两清酒，一盘花生，麻利些。”

　　“哎，我这就去。”

　　“可别怠慢了。”李以松无奈一笑。只见店小二小跑着，挟着风，回头道：“掌柜的，知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