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9

合兮

“殿下左右不过才离开半日，又不是不回来了。魇兽，你已经趴在这儿半日了，再趴下去，你会越来越肥的。”

时安蹲在魇兽旁，戳了戳魇兽身上的毛，嫌弃的咋舌：“在懒下去，恐怕你就不是魇兽而是胖兽了。”

润玉在一旁瞧着，忍不住嗤笑一声。

时安特别喜欢捉弄魇兽，也特别喜欢拿一些话来刺激它，魇兽好似每次都能听懂，总是追着时安的屁股咬，要么就是扑倒时安，趴在她身上，朝着她龇牙。

偏生魇兽总觉得委屈，合兮偶尔好歹还会假装斥责两句时安，润玉则管都不管，由着时安去作弄它，反而瞧见自己追着时安，润玉总会学着合兮那般斥责自己两句。

魇兽有灵性，它只对喜欢的人通晓人性，对讨厌的，便也不理不睬。

“魇兽，左右，我这里不需要陪，随时安去玩吧。”

润玉摸了摸魇兽的头，柔声道。

“魇兽听到没，殿下说了，让你随我去玩的，快起来啦！”

时安开心的拍了拍魇兽的背，顺便撸了一把它的白毛。

魇兽这才站起身来，踩了踩脚蹄子，表示不满。

润玉笑了笑，拿起书看，又说：“不许欺负时安。”

时安颇为得意的朝着魇兽做了个鬼脸，魇兽则瞪了一眼时安，又踩了踩脚蹄子，出去了。

时安见此，弯腰行礼：“那殿下，时安告退了！”

“嗯，去吧，入夜前回来。”

润玉点点头，温和道，刚说完，时安便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魇兽等等我！”

时安欢快的喊着魇兽，院子里时常能听到她清脆的笑声，明媚而又张扬，像太阳般热烈。但她又像自由的风，无拘无束，她自由随心的性子，大概也来源于她的本体，银柳。

当银柳长出枝条时，枝条会下垂，随着风舞动，看上去自由自在。当银柳开花呈絮状，开花后种子成熟时，也会随着风的吹动，传播，飘荡，看上去无拘无束，不受外界的干扰。

润玉瞧着院外与魇兽玩闹的时安，想起了合兮。与时安不同，合兮不张扬，也不热烈，她的身上没有少女本该有的欢快与天真。

他所见到的合兮，端庄大方，处事沉稳，荣辱不惊，但这是一方面。

那是她在外人面前的一套样子，在璇玑宫却不是。

依稀想起，那时候合兮刚刚搬来璇玑宫，她总喜欢坐在窗前看书，润玉每每瞧见时，便忍不住偷偷的看。合兮喜欢白衣，自幼时遇见合兮一直到现在，未曾变过。

她一袭白衣坐在窗前看书的模样，像极了与世无争的神明那般美好，安静内敛，温柔却又不染尘埃，与世间各色不同，她便只是坐在那里，就足够让人挪不开眼睛。

润玉觉得，她就像是混沌初开时神明的化身，令人遥不可及。

后来渐渐长大，逐渐发现，她其实也很爱笑。清秀的脸上半含着笑意，眸子里都是漾开的柔光，像夏日迟暮时的夜色那样温暖明亮。

偶尔瞧见她站在月下望着玉兰花瞧，垆边人似月，但她真的很像那高洁的玉兰花，但有一枝堪比玉，何须九畹始征兰，玉兰簌簌落花时，她便与那白色融为一体。

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莫漫比辛夷，白贲谁能偶？在润玉心里，不染尘埃的合兮，无人可比，她生来便该是高贵雅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