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24日,北朝鲜平康郡。
“哥,为什么明知道明天战争就要打响,今天还不跟他们说实话?”
遥南快步走在从团部回营地的路上,旁边跟着弟弟望南。
三个月前,谈判团被杀害的事震惊了世界。此时,平康郡内正在游行示威,抗议李承晚政府的公然挑衅行为。13团甚至调走了三个营,都在平康维持秩序。
如火如荼进行的反南活动正让南北越走越远,战争的阴云在战胜日本人的五年后,再次来到这个半岛的上空。
“我们有不少渗透人员在南伪那边,他们自然也有人在我们境内,一旦露出破绽就失去了发起攻击的突然性。”
“我以前听老排长……噢不,是叛徒说,他们南方人这个时间段正在农忙时节,大部分士兵都在割粮食。”
“别跟我提那个混球!”遥南脸色一黑。
望南不敢再说一句话,两人沉默着走回营房。
“没事的话,就去把打枪和拼刺再练练,想午睡的话,就睡会吧。晚上可有够咱忙的。”
“好的,老哥。”
正午的阳光火辣辣的,夏天的到来竟如此迅速。望南站在训练场上,一下一下地拉动枪栓,打出一发又一发的子弹。对面的木桩子梆梆作响。
“呦吼,这不排长吗?”
“老李?您老不午睡,来这偷练呵?”
“你忘了?明天要全军进行军演的!谁不想出出风头,好尝试着把你挤掉呢?你说是吧?”老李正笑嘻嘻地看着望南。
望南听完心里一紧,面色逐渐凝固。但他还是强忍着装出笑脸。
“是啊,我还想挤掉连长呢!咱不愧是一条裤子出来的!”
“就你?还挤掉连长?哈哈哈哈哈……”
“笑啥笑?没事,你笑吧,明天有你好看!”
“知道了,那我不跟你抢了,我睡觉去了。”
“可算有点自知之明。”
望南望着老李逐渐远去的背影,眼角有点湿润,鼻子有点酸。他又抬头看了看刺眼的光。
“希望我们在釜山听海的时候,所有人都还能见到那天的光。”
营房里,遥南正看着手上的作战计划沉思着。三营将作为13团前锋率先接敌。他另一只手上,拿着的是现在全营五百个脑袋的花名册。
“他们只知道明天要进行全军的实战化军事演习,表现突出者将有机会晋升。但会有多少人将永远留在明天呢?”
他脑海里一次一次闪过当年在林海雪原和日本人浴血奋战的场景。他相信人民军的这些战士们,但又痛心于他们终究要重走自己的过往。
天色渐渐淡了,他站在高处看自己的士兵们做战前最后的训练。大部分人都是初历战阵,他们的年轻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恐惧。
当然,因为他们都不知情。
“这场仗如果我们不现在打,南伪也会在七月十五日主动发起战争。你们要为全团开路,任务很重。”朴在山团长和郑遥南站在一起,这是团长对三营的最后一次视察。
“凌晨三点,全线十二个师的十几万部队将全部进入预备冲击阵地。拂晓时分,信号弹升起的时候,朝鲜的故事将就此改写。”
“我还是担心望南,我手上是五百个人的命,无法一直顾着他。”
“哎呀,你尽可放心吧。他已经比你当初刚上战场的时候强多了。”在山打趣地推了遥南一把。
“我现在真没心情开玩笑。”
“唉,我给你们放个假,去附近镇子上放松一下吧。还有,晚上必须得准时回来,别在外面找姑娘玩了。”
“行吧,行吧,听你的。你女儿都一岁了,我还连媳妇都没有。”遥南一脸铁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跟镇上一个煮面的女孩子好上了,你那亲弟告诉我的。”
团长露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坏笑,然后把一束刚摘的花递给他。
“什么?小兔崽子,看我不扒了这家伙的皮!还有,你他妈给我这花干啥?”
“你这种人诶,有媳妇才怪。这花拿去送她,懂?”
在欢呼声中,战士们兴高采烈地走出大门,朝着小镇的方向一拥而上。遥南抱着花,心里想着等下会发生的美好场景,也露出了久违的笑脸。旁边的弟弟一脸嫌弃地看着他。
凌晨三点,随着集结的号角吹响,无数人民军战士排着整齐的队形,分成多路往前线赶去。
天上飘起了雨,战壕里变得泥泞万分。年轻人们踩着没过军靴的泥水,军装上粘着初夏的泥垢,目光直视着漆黑夜里模糊的远方。
南朝鲜人的阵地上散发出阵阵光亮,两军最近的阵地仅相距不到两百米,甚至可以听见他们碰杯庆贺丰收的欢呼声。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见你。”遥南趴在战壕里,把姑娘送的手绳小心地带上,然后抱紧了弟弟。
“哥,你干嘛呢?”
“说不定哥过几天就没了,抱一抱,你还嫌弃?”
“你说啥丧气话?”
“马上就会懂的,很快,很快。”
遥南略显紧张地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天亮已经越来越近。这时候,他倒祈祷着天亮永远不会到来。
望南一心想证明自己,虽有些许害怕,但他盼着天亮一分一秒地越来越近。
三点四十分,三八线上各处的北朝鲜部队都已经进入指定阵地待命,所有人都刺刀上枪,子弹上膛。钢铁怪物般的T-34坦克、一排排整齐的口径火炮也已经开到了指定地点。
东方逐渐露出了鱼肚白,此时,信号弹从全线咻咻地腾空而起。
“朝鲜的历史将就此改变!”遥南大喊着。
1950年6月25日拂晓,朝鲜战争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