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洗

“老姜，你说……我们还要这样……撑多久？”

“谁他妈知道啊！呼~~”

两个人举着拴着沉重石块的步枪，双手发颤，浑身冒汗地站在夏初五月的射击场上。小金向老姜抱怨，惹得老姜火冒三丈。

“叫你……在人来时叫醒我，你……自个儿……自己睡着了……赖谁？”

“那谁……让你要睡得……跟头……跟头撑死的死肥猪一样！”

“呦吼？额啊……你这混球居然……还敢顶嘴……你这小毛孩！”

即使坚持不住，声音都在颤抖，他俩还是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

“你们都特么给我闭嘴！”在远处监督的郑望南阔步走向这两人，一人赏了一脚。两个人早就支撑不住，脸朝下直挺挺地扑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小金才几岁？你几岁？跟小孩子较劲？”望南先骂了老姜一顿，又转过头来，“你这家伙，懂不懂得尊重老兵？都说新兵才会好好干活，老兵都在偷懒，那你怎么跟他一个德性？”

“我……我……”

“罚也罚过了，念你是新兵，下次站岗别让我或其他长官发现你又睡着了！”

望南把他拉了起来，解开步枪上的石头，摸摸他的脑袋。

“混球！”他又给了地上趴着的老姜一脚。

“欢迎举报啊，弟兄们，只要有人敢偷懒，就跟我说。”回到宿舍，坐在硬邦邦的木床上，望南扫视着四周。“跟我说了，他要敢报复你们，我就赐双倍惩罚。”

众人面面相觑。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了口，打破了寂静。“报告班长，大老李昨晚和我一起站岗，他睡了一整晚。”

所有人的眼光齐刷刷刺向当事人。

“你们都看我干嘛？我……我可没有睡着啊，我没睡！我什么都没做啊！”

“你这老混子！”郑望南直接把他拽出了宿舍门。

三天后，这个站岗的任务再次来到了一班头上。小金和老姜再次分在一起，笔直地站在营地的大门口。

“老姜，还睡吗？哈哈哈~”

“睡你个头！精神得很！你要敢睡，老子直接抽死你！”

“哈哈哈哈，还急了！”

“嗤嗤嗤~”

正当两人为打发时间拉扯时，附近的草丛突然传出一阵金属的响声。

“什么东西！”老姜和小金心里一同警觉，小金刚想叫，却被老姜猛地捂住嘴。“草里哪有铁疙瘩会自己响？这不奇怪？那肯定有人，不要打草惊蛇。”

他立刻示意小金不要出声。两人把枪取下，伸手轻轻检查枪栓和子弹，就向声响处蹑手蹑脚地走去。

他们渐渐靠近草丛。借着微弱的月光和探照灯的余亮，一个弧形的钢盔轮廓若隐若现，这玩意居然还在晃动。

“我们只有开坦克的部队才有这玩意，但班长说他们还在后方整训。”小金凑近老姜，发出蚊子般的说话声。

老姜说着，点了点头，“南方的人。”他说。

“南方的，现在马上放下武器，这里是北朝鲜，立刻投降！”

两人异口同声喊出，一骨碌转到草丛前，那人看见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自己，吓得把手枪掉落在地。

“该死的，人呢？”南朝鲜人一边举起双手，一边骂道。天色太黑，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但能依稀听到南韩兵手腕上的钟表的滴答声。

“老姜，这人有个记时间的玩意儿，看起来是个大官啊，真走运！”

“是啊，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姜哈哈大笑，“喂，你，起来！双手举着，往我们的营地里走！要是敢逃跑，我们不能保证你的小命！”

“是，是，别杀我，别杀我，我都照做！照做！照做！”

两人押着南朝鲜人正往回走，几个漆黑的身影忽然立在通往营房门口的土路上。

“你们几个，是一班的吧？”

“是，你是哪位？”老姜先回答了，虽然看不见，但他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

正高举双手的南朝鲜军官却仿佛看见了救星一般。

“你可算来了啊，我还以为要当俘虏了。呵，差点。”

“杀了他们。”

“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那人一抬手，几个身影一拥而上，拉走了南韩人，也把被堵了嘴的老姜和小金朝另一方向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