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向月明91

#张万霖

你来到洪三家院门口，刚要敲门进去，就被夺门而出的齐林吓了一跳，齐林并未停下脚步，只看了你一眼，便慌乱地向街上逃窜。你敲敲半开的门板，无人应答，突闻一声哀嚎，紧接着一个年轻人从屋内冲出，“看见齐林了吗？”

你指指马路，他飞快地追出。你走入院内，院中摆着四口棺材，周围挂着白帆，供桌前的香炉里三支香将要燃尽，供桌边的铁桶里，装着烧纸的灰。屋内传来痛哭和哀嚎声。你对着棺材上了柱香，又鞠了躬。洪三发现你的到来，冷冷地站在一边看你行礼。

“这里不欢迎你！”一位拄着拐杖老者对着你驱赶道。

洪三伸手拦住，“余小姐有何贵干？”

“节哀顺变。还有，你母亲不是张万霖杀的。”

“不是他，也是你们永鑫公司干的！”那老者说。

“你应该能猜到吧？”你看着洪三。

“齐林？”洪三虽然猜到，却仍不愿相信。齐林下毒害他，是因为于梦竹，可红葵花将他养大，对他只有恩情。没想到昔日朝夕的兄弟，已堕落到了这个地步。“余小姐以前总骂我自作聪明，如今看来骂的没错。我一心想来上海搏个远大前程，没想到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好。”洪三哀痛道，“余小姐今日到此有何贵干？”

“你还要送梁兴义出城吗？”

“送。”

“可有什么计划？”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洪三冷笑一声，“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明日便是强送，我也要将梁会长送出城。”

你看着洪三坚定的眼神，说： “我帮你。”你递给他一枚钥匙，“这是北郊一处仓库的钥匙。里面有我做的炸药，也许你能用得上。”

洪三疑惑地看着你，“你真的愿意背叛永鑫，背叛张万霖？”

“梁会长说服了我。而且我不会背叛二哥。”你停顿了两秒，“这炸药威力有限，但声响大，爆炸后的烟雾大，可以掩护你们离开。想办法送梁会长到城西的护城河边，我在那准备了一艘小船。”

“你让我们坐船出城？”

“不，这河有些地方太窄，容易被岸上的人伏击。你们沿途经过一片树林时，让梁会长上岸藏好，留人继续驾船向下游行驶，转移追兵的注意力。他们不会想到梁会长返回，躲在城里。两天后，南郊站，有一批硝石，因为质量不合格，我要退回昆山。让梁会长躲在货箱里。硝石是危险品，再加上我与三大亨的关系，一般不会认真检查。出了上海，要去哪，请梁会长自便。”

“余小姐计划周详，佩服。”洪三冲你抱抱拳。

“关键要看你能不能把梁兴义送到河边。”

“我还有两样东西，请你转交给梁会长。”你拿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你还记得莫干山的宝藏吗？”你见洪三诧异地点点头，“这是一些枪炮的设计图纸。可以帮助你变废为宝。”

“你还懂枪炮制造？”

你摇摇头，“这里一部分是我之前去汉阳兵工厂学习记下来的，一些是兵工厂的工程师教我的，我只是搜集和整理。”你说着又拿出几张纸，“这是保定铁矿的股权转让协议。这铁矿我有50%的股权，是我父亲留给我的，现在我把它送给梁会长。我已经签字盖章了，梁会长只需在受让方签字即刻。”战乱年代，铁矿价值不菲，是稀缺资源。兵器、农具锻造都需要铁。“这些东西，也许共产党现在用不上，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会有大用处。”

“共产党若是想有自己的军队，这些的确很重要。”洪三十分珍惜地将你给的东西捧在手里，“余小姐将身家财产都交出来，不谈谈条件吗？”

“你们明日是否能有命活着都尚不可知，谈条件就不必了。梁会长的话说服了我。中国需要一个为底层民众发声的政党。我也想给自己一个希望，希望能看到中国独立富强的那一天。”你叹了口气，“但愿这些东西能用来驱逐列强，而不是同胞相残。”

“没错。梁会长果然没有看错人。”洪三赞许地点头道，“余小姐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跟二哥已经计划隐退了。我做这些事也是为了替他赎罪。”

“人命不是能用什么东西补偿的。况且张万霖害人无数，即使我们愿意放过他，恐怕别人也不一定会轻易放你们离开。”

“因果报应的道理，我懂。我会跟他一起面对。”

“张万霖这样的人，却能得余小姐青睐，老天真是不公平。”洪三赞叹道，“当日梁会长要去见你时，其实我是不同意的。我不相信你在三大亨身边呆这么久，能被他三言两语游说。况且，看得出来，张万霖是真心对你。想来，余小姐本就是胸怀大义之人。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自古情义两难全，恐怕事情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没关系。我随时恭候。”你说完，站起身，“洪三，其实我一直很讨厌你。”

洪三不以为然地笑道：“看得出来。”

“但是，现在倒有些佩服你了。为了心中的理想信念，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无论结果如何，这一腔孤勇，都值得我敬你一杯。”

洪三凄然一笑，“其实我不懂什么理想信念，我只知道华哥生前托付我保护好梁兴义同志，说他是一颗火种。以前我还不明白，如今我懂了。”洪三看着你，“余小姐就是被点燃的一根火把。我相信他将来一定能给更多人带来光明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