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节

绮梅不禁心中大惊想着如果门外之人是那亡命之徒或者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门外之人是从宫里来的那自己和云儿今日怕是必死无疑。绮梅赶紧坐起来盯着看了一会发现门外的黑影是只是来来回回的走着似乎并未有什么实际性的行动。绮梅的心神也就定了不少看来对方只想谋财而非害命于是她决定搏它一搏。她赶紧起身从包裹里翻出的一些银子用一块布包起来壮着胆子开口对门外说道：“门外壮士我们远道而来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只剩几锭碎银子，您若不嫌弃我将它放在门外您自取便是。”门外来人似乎也被吓到了他停顿了一下便迅速离开了。绮梅一边紧张地观察着门外的动静一边迅速地找来一张纸写上几行字后放到了和那堆银子一起，她轻轻地把门打开一个小口子把包好的东西扔了出去然后赶紧关紧房门紧握着一路上用来防身的匕首背抵着门坐着。因为害怕而纷纷冒出的汗珠把她的衣裳里三层外三层都沾湿了。

这一夜她的眼睛连一刻都不敢闭上。

天亮时云儿醒来发现绮梅一个人蹲坐在房门前手中紧握着匕首打着瞌睡赶紧把她叫醒来问清缘由之后又气又恼不禁责怪绮梅是疯魔了。绮梅没有理会她而是径直去打开房门果然发现那个包裹早已不在原地。云儿仍絮絮叨叨：“这地方咱们是一刻也不能留了抓紧时间吃点东西赶紧上路吧。”绮梅在门外望了一圈除了不见了自己昨晚放在房外的一包银子外再没有发现其他东西不禁有些失望。她无精打采地答应着云儿正想往房里走却忽然看见在门缝之中有一张纸条，她无比激动趁着云儿不注意迅速捡起来打开一看上面果然就是昨夜之人写给自己的回信。那纸上几行字大抵的意思是：他本来是塞外的书香子弟名叫上诺弘杰皆因家中突遭变故父亲早亡母亲重病在床无钱医治所以昨夜他才第一次铤而走险做盗窃之事却没想到被发现了。他在最后写到感谢绮梅的慷慨救命之恩至于绮梅要找的能施行换脸之术的大夫自己定会效犬马之劳。绮梅看完字条微微一笑将之放进衣袖之中做回餐桌用膳。

“咱们恐怕得在这客栈先住一段时间了。”绮梅瞥了一眼云儿用商量的口气说。

“你疯了？！难道你忘了昨天晚上......”

“这不是没事吗，再说我们虽然知道可以神医在西域可是他具体在哪你知道吗？”绮梅顿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们不妨先在这里住下等打听到神医的住处再离开不迟。”绮梅怕吓着云儿所以并没有将收到书信这件事告知她而自己却一直在暗中与上诺弘杰有书信往来。绮梅在与上诺弘杰书信交往的过程中字里行间发现对方学识广博风趣幽默亦有理有节，因而当对方问自己因何受伤毁容时绮梅便将自己受仇人暗害的事情告知了他。不过绮梅并没有告诉他自己的仇人来自大夏朝的深宫只说是被一个薄幸的男人害的。于此同时上诺弘杰也从朋友那里打听了神医的一些讯息：这个神医本不是西域之人也是十年前从遥远的胡月国避祸而来的现在正和自己的关门弟子隐居在西域的一个小村寨里。又经过了差不多半个月的找寻打探上诺弘杰终于打探到了神医的踪影因此绮梅便与他相约见面以商议该怎么见到神医。在跟上诺弘杰会面之前绮梅才将自己一直和他书信来往并拜托他一起寻找神医的事情告诉云儿，不出意外她又遭到了云儿的一番责怪此处不必细述。再后来他们三个人见了面寒暄了一番又听着上诺弘杰说了一些拜会神医要注意的事项这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三个人会面完就要分别之际绮梅偷偷地拉着弘杰到一旁问说：“弘杰大哥，你家高堂身体可好些了？”

“幸而得姑娘仗义相助我母亲已然大好。”

“既如此，奴家有个不情之请。”绮梅向上诺弘杰拜了拜道。

“姑娘何须多礼有什么事尽管开口便是在下若帮得上忙得定当竭尽所能。”

“奴家想与弘杰大哥结为兄妹入籍你家用你上诺家的姓氏，若日后有人来查我的底细烦请弘杰大哥替我应对。”

“好，我答应你。”上诺弘杰略一沉吟便应承了下来。

“那妹妹在此深谢过兄长了。”绮梅向着上诺弘杰跪下深深一拜半响她才抬起头来。

此刻开始大夏朝的慕容绮梅便彻底死去世上多了来自西域的上诺绿翘。

绿翘与弘杰结拜之后又登门拜访了弘杰的母亲之后才辞别了他们母子二人继续上路前往神医所在的村寨。本来弘杰是要护送绮梅她们的但是被绮梅拒绝了因为弘杰母亲年老身边缺不得人，弘杰拗不过她只得应允不过他还是提醒绮梅有事的话要第一时间来找他。

绿翘她们到了大夫所在的村寨安顿了下来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把两个人的居所弄得神神秘秘的。绿翘出门都缠着面纱示人而云儿则在暗中偷偷放出风声说这绮梅是被绝情薄幸的男子所伤导致家破人亡容貌俱毁从而逃亡避难至此。她们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们打听到以往去找那个大夫换脸的人全都是自己上门拜求的所以即使那些人愿意奉上万金却大都是大夫被拒之门外，因此绿翘打算反其道而行之不去求医要让他主动为自己医治。很快有关绿翘与云儿身世的传言就在小小的村落里传得尘嚣日上。

等绿翘的身世传得差不多绿翘她们把大夫的行踪暗中调查得也差不多了，绿翘接下来便要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自寻短见。

那个会脸的大夫每月的十五日都会去寨子外的巴陵山采药所以绿翘决定将自己的“自杀”地点定在那里。她与云儿商议定了计划也定好了自己将要跳崖的地点后在十五这天赶在大夫一贯出门的时辰的前一刻偷偷上路，而云儿则在大夫和他的徒儿登山之后也急匆匆地也上山寻找起绿翘来。云儿远远地望着大夫师徒的背影一路走一路大声又焦急地呼喊着绿翘的名字还在一路上洒落担忧的泪珠儿。很快大夫的徒儿就听到了云儿的呼喊声他轻声地问他的师傅道：“师父你是否有听到女子的喊叫声？”老大夫停下脚步听了一会后疑惑道：“这荒山野岭的怎会有女子呼喊声？”他话音刚落却瞥见不远处一处山头上有个白衣女子正一步步往悬崖边走去吓得他们两个赶紧往那座山山头走去。当他们来到白衣女子所在的山头时方才那个在他们后面呼喊找人的女子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她一站定就马上对着白衣女子大喊道：“绿翘小姐，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绿翘仿佛并未听到一般没有回头依旧继续往悬崖边上走去。

“小姐，老爷和夫人在天上看着你他们希望您能好好活着呢！”云儿急的都快哭了。那个小学徒也在一旁关切地劝慰道：“这位姑娘有什么事您先回来再作商议！”说完又转过头来询问云儿：“你家小姐为何会这般的想不开？”于是云儿边抽噎着边把之前绿翘和自己商议定的一套说辞给说了出来。方才一直沉默的大夫此时捋了一下花白的长胡须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原来如此。”

“就算这样也不必寻死啊，好好活着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小学徒不假思索的说道。但是没想到这句话却给绿翘带来了强烈的触动她停了下来转过身来缓缓地摘掉面纱露出了自己触目惊心的伤痕密布的脸庞。小学徒被吓得倒退了两步一时之间竟说不出话来，绿翘看了他一眼后冷笑道：“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以后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吗？”说毕又转过身快步走向悬崖边吓得小学徒赶紧大喊：“你别冲动，你的容貌我师父可以医治！”他才刚说完就被自己的师父狠狠地瞪了一眼，显然他的师父并不是特别愿意。

“真的？”云儿眼前一亮欣喜地问道。

“老夫并不会......”大夫依旧想要拒绝但他的徒儿似乎早已下定决心要帮女子一般劝说道：“师父，医者父母心是您教给我的难道此时您忍心见死不救吗？”

云儿也“扑通”跪了下来哀求他救救自己的小姐。

绿翘见状漠然地对云儿说：“你不必求人我走之后你自好好寻个平常人家嫁了便是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说罢继续往前走。

“罢了！”大夫终于松口：“你且回来老夫帮你医治便是了。”

“谢谢大夫，谢谢大夫！”云儿异常高兴忙着磕头道谢。

此时山中朝阳正好，在林间洒落遍地的金黄而鸟鸣声亦欢快起来。

绿翘趁人不备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舒展出许久未见的不易察觉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