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回禀陛下，颖王殿下在殿前跪席待罪了！”

“什么！？”刚从早上醒来的皇帝听到殿前内监禀报的震惊明显大于愤怒急匆匆地连靴子都没穿就往殿外走。苏公公紧跟着皇帝跑出去一边在心里暗暗叹息：“这孩子，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啊！”老皇帝本来是打算先把子洛关起来造成他暂时失宠的假象，他想看看后续有谁跳出来要他加重惩治子洛那这个人或者这个人的背后就肯定是逆臣之女被抓事件的幕后推手也是觊觎帝位之人。然而老皇帝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切谋划都让这个一根筋的又爱冲动的傻儿子给搅黄了。子洛这么一闹非但不能救那个叫绮梅的宫人更会闹得满城风雨朝中御史署绝对不会视而不见皇帝想轻轻带过这个谋逆遗孤案都不行了。

皇帝怎么不被气得直跳脚！

皇帝来到子洛面前大声呵斥他让他赶紧回府邸去但是子洛却请求皇帝饶恕绮梅，由于子洛跪席的时间恰恰是上朝的时间朝臣们陆陆续续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虽然低着头朝皇帝行礼匆匆走过但是他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皇帝想着可不能让子洛就这么继续跪在殿外把事件闹得更大于是他只好下令让禁军把子洛给拖走关进禁军大牢等上完早朝再作处置。老皇帝毕竟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了眼前的这点小麻烦虽然一时在心间造成了困扰但在他气头一过再经过早朝时间的思量脑海里马上就有了应对之道。这一次如果要救子洛和那个宫人绮梅他就必须要找一个人来做替死鬼而这个人就只能是刑部尚书高大人。皇帝下朝之后转身返回养居殿直至回到殿内后他才悄悄向苏公公使了个眼色，苏公公马上会意把头靠近皇帝。皇帝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说道：“今天你去把刑部侍郎和监察御史偷偷地召到这儿来别让其他人知道。”苏公公听完又看了一眼皇帝后才拱手行礼应诺。

然后在第二天朝会上刑部侍郎就率先举告了自己的直属上司刑部尚书高大人，他上奏称：“高大人因知晓陛下对逆贼深恶痛绝，所以他为了邀功故意捏造了一个逆贼之女的案件以求博得陛下的欢心为自己贪求功劳。”接着他便把他调查到的真相禀告圣上：“当年废太子谋逆案的主谋之一慕容卫的确有一个女儿没被诛杀。”此言一出朝堂上一片哗然高尚书马上大声斥责周侍郎道：“既如此你怎敢诬告我故意捏造？”周侍郎冷哼一声说：“高大人不必着急且听下官慢慢道来。”

“逆贼的女儿当时是被前丞相沈大人暗自救下并且一直养在他们家的。但是沈府前年的一场大火化为灰烬也再无人员生还也包括了慕容卫的女儿当时朝廷已细作调查归档。”

“你如何证明沈府大火死的人里面有逆贼之女？”皇帝为了显示自己不偏向谁所以他对周侍郎表现得并不那么信任。

“臣这里有当年刑部勘察现场的记档和吏部对沈府人数档案，二者比对刚好多出了一名女性死者。”周侍郎说着把自己手头上的文书交给苏公公呈上给皇帝。他接着说：“再者臣这里还有现今关在刑部大牢的这名宫中女史的户籍档案，证明其的确是江南没落茶商的孤女而非什么逆贼之女。”周侍郎所说之事皆有物证并且表示也有人证可召上殿堂。他咄咄逼人的态势让高尚书方寸大乱再无半点平日里面对下属的傲气反而只会“这、这、这”的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此时监察御史出列奏禀道：“陛下，高大人身为刑部尚书却罔顾国法为了邀功而草菅人命，这种奸诈之徒必须要严惩以正法纪。”此言一出朝臣们皆出列跪地附议要求皇帝惩处高尚书。

站在朝堂上的安王偷偷地瞄了一样稳坐龙椅的父亲突然觉得芒刺在背。

高尚书怎么也没有料到平日里对自己唯唯诺诺的下属会有胆量在朝堂上公然参自己一本他也同样没料到朝臣们竟然一个个的像商量好了似的纷纷跟着上奏要皇帝惩治自己，然而其实更加让他没有料到的在背后搅弄风云的正是此刻坐在龙椅上看似公正的皇帝。此时此事的发展方向早已让在朝堂上参政的安王子浩措手不及，他千算万算自以为摸透了皇帝的心思却完全忘记了人心莫测这四个字况且这个人还是天子。此刻的皇帝并不是原来那个冷酷无情杀伐决断的君主而是一个为了维护自己心爱儿子而费尽心思的古稀老人。高尚书被众同僚们怼得说不出来只好“噗通”跪倒在地只能喊冤枉，皇帝似笑非笑地盯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冷汗直流的高尚书淡淡地说道：“你不是说要三司会审吗？好啊，那就三司会审朕也想知道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示这么大的胆子敢欺瞒朕。”

“陛下，臣冤枉啊！”高尚书叩首如捣蒜皇帝却不想再理会他只挥挥手廷尉大人马上安排人把他拖了下去。

朝堂上安静下来之后皇帝扫视了一遍下面说：“还有一件事大家也议一议吧，颖王私放投降叛军一事诸卿以为要如何处置？”朝中部分大臣已得了圣上私下的暗示所以都心照不宣决不先开口说话，反倒是有几个暗中投靠了安王子浩的大臣面面相觑蠢蠢欲动。安王此时心里已然清楚：看今天这个形势自己要对付的不是那个愣头青十三弟子洛而是自己的父皇这个老狐狸。因而他只好赶在暗地里跟随他的那些大臣们上奏之前向皇帝下跪为子洛求情。这其实也是一个暗号，那些人一见他为子洛求情便统统放弃第一个方案改为为子洛求情。

一时间朝议竟从要对颖王依律论罪变成了要给他论功行赏。

皇帝思考了一会又扫视了一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人后说：“颖王平叛有功当赏但是他私放叛军却也是大错功过相抵不奖也不罚吧，至于那个什么宫人绮梅我看就放了吧。”正当大臣们准备山呼“陛下圣明”时皇帝却接着说道：“不过她既然有逆贼之嫌再把她留在宫里就不合适了把她逐出宫去。”这句话一出来安王子浩马上想到了皇帝的打算——绮梅放出宫外是有意给子洛一个把她收入府中的机会。安王见此时机既然想表表忠心也顺便撇清自己的嫌疑在皇帝面前造一个兄友弟恭的形象更想借这个机会封一下高尚书的口所以主动请缨做高尚书欺君案的主审官。皇帝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绝了他并且任命了大理寺卿为全权推掬官负责查察高尚书欺君大案的相关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