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跳跃(十)

1.

“你们要谈事情，我跟着去可以吗？”

十六夜表情复杂地看着太宰治，她还记得两次死亡太宰治都在她身边。虽然这种事是她想太多，但不管怎么说，十六夜觉得跟在太宰治身边准没有好事。

但织田作之助并不这么想。纪德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十六夜跟在他身边，他反而更能放心。

毕竟，这个孩子太弱小了。曾以为再也不能遇见，可现在她就站在他面前，害得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太宰治似乎明白织田作的想法，无所谓地说:“当然可以。毕竟如果你真的听到什么，我会让你忘掉的。”

看着太宰治阴恻恻地笑，十六夜莫名感到一阵战栗。

2.

他们沉默的行走在昏暗幽深的小巷中。

还是太宰治先开的口，他说:“我喜欢夜晚，因为是黑手党的时间。”

织田作之助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呢？”太宰治拉长了尾音，声音带些笑意，说:“不过还真是场灾难啊，刚一见到敌方首领，就受到了强烈的求爱。”

“为了寻找值得一死的地方而渴望战场，真是群怪人。”织田作语气里带着叹息。

听到他们提起纪德，十六夜暗淡了双眸，她想起费奥多尔曾经这样告诉她:如果这群幽灵有一天终于找到终焉之所，就算不择手段他都要达成目的。

“哀柒觉得呢？”费奥多尔话锋一转，又问她。

“如果是我，为了达成目的，自然也会不择手段。”十六夜自信地说。

费奥多尔低低笑起来，说:“我们当真是同一类人。”

最近怎么一直回想起这么久远的事，十六夜揉揉额头。她以前从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可自从遇到那些人之后，她突然觉得这句话是错的。如果纪德真的为了达成愿望而伤害织田先生……

织田作之助以为她不舒服，停止了和太宰治的谈话，关切地问:“怎么了？”

十六夜努力打起精神，对织田作之助扬起笑脸说:“我没事。”

3.

“你有什么眉目吗？”太宰治问织田作之助。

“只能想到安吾。”

“我同意。”

“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安吾？”

“有。”

“竟然有吗？”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

太宰治笑道，“正确地说，连去找的必要都没有。”

他们在Lupin酒吧门前站定。

“这里吗？”织田作之助问道。

听到这话太宰治失笑，“还能有其他地方？”

十六夜微微有些失神。第一，她从没见到太宰治笑那么多次；第二，提到酒她就想起了乱步桑。

蹭武装侦探社那么多酒，还没还呢。而且走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更他们道别。

嘛，不过。如果织田作之助想脱离港口黑手党，她可以带他去武装侦探社，到时候用欢迎会的借口还能蹭一顿酒。嘿嘿！

4.

安吾看见她微微有些惊讶，他似乎没料到织田作和太宰治会带着其他人来。十六夜也有些尴尬，摆摆手说:“你们聊你们的，我喝酒，不打扰你们。”

“这酒太烈，小孩子不能喝。”织田作拿走她手中的酒杯，让老板给她换了一份番茄汁。

“我、我……”十六夜看看太宰治，又看看织田作之助。但织田作一脸严肃地样子让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抱着番茄汁闷闷喝起来。

一只三色花猫跳到她面前，安慰似乎蹭蹭她的胳膊。十六夜的注意力立马被猫吸引住，对着猫一脸花痴笑，开开心心地撸起猫。

5.

织田作之助对安吾说:“你好歹跟我们联系下。”

“甩掉跟踪我的人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今天没问题，可以慢慢喝。”安吾转头看向他们，问:“于是呢？为什么知道我在这儿？”

“就是觉得你在……呢。”太宰治低头看着酒杯。

“我很走运。”安吾继续说:“本以为已经没有机会再在这里喝酒了。”

“作为潜入搜查官而言，还真是多愁善感啊。”听到太宰治的话，织田作转头看向他。

太宰治闭着眼睛，不辨神色，继续说:“在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就有其他身份，那便是国家的特务机关，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特工这样一个身份。任务是监视港口黑手党的动向。”

“虽说是国内统括异能者的秘密组织，但要是和港口黑手党全面开战的话，也无法全身而退。再说了，特务科的任务是对异能者进行管理，而不是歼灭。”

“所以安插特工进入港口黑手党，命其监视动向。而这时，又冒出了Mimic的事。”

“计划登录日本的异能犯罪组织，对于特务科而言，也是令人头疼的存在。因此命你去探探Mimic的动向，以港口黑手党间谍的身份。”

6.

异能特务科？倒是没听过费奥多尔提起。十六夜忍不住走神，只是手下撸猫的动作还不减。只记得他说过……

十六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意识似乎要脱离身体的感觉。但不像死亡时那样进入昏睡状态，反而依然保持着清醒。

思绪越飘越远，除了之前的记忆，还有在其他身体见过的记忆。各种记忆交错闪现在她眼前，似乎要把她淹没。

手指感受到一点疼痛，她猛然回过神，看见是那只三色花猫咬住她的手指。见她回过神来，猫猫舔舔那道伤口，似乎在表示愧疚。

十六夜反而一笑，抱起猫猫吧唧就是一口，说:“真的太谢谢你了。”

从后怕中恢复过来，十六夜思考起自己的问题。因为在许多不同人体内存留过，感受到不同的记忆。她需要从混杂中剥离出来，属于她自己，最本源的。

她也明白世界法则消灭的她的方法——在混乱中走向灭亡。

7.

织田作之助他们的谈话还在继续。十六夜看过去，听见太宰治说:“哎呀哎呀，说的好像自己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呢。”

织田作之助皱起眉头看向太宰治，问:“你打算把这里变成战场吗？”

安吾却突然出声，说:“是我不好。”

“是我错了。我擅自把这里当成了，可以放下立场与大家见面的地方。”

“安吾。”太宰治冷冷地出声打断他的话，说:“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从这里给我消失。”

“我并没有在感伤，这道理我从一开始就明白。无论安吾是不是特务科的人，不想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离你而去。”

“人们渴求的一切存在价值的东西，从得到它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都不存在。”

十六夜嗫喏良久，还是没有出声打断他们。

8.

“太宰君，织田作先生。”安吾说:“等到时代变迁，特务科和港口黑手党都不复存在了；等到我们的立场更加自由，无拘无束了。让我们在这里相会……”

“不要再说了，安吾。”织田作之助突然出声，“不要再说下去了。”

他们三人静默起来，舒缓的音乐流动在他们周边，却更添一丝伤感。

安吾饮下最后一口酒，起身走过他们。只留下一张照片静静躺在酒杯旁边。

十六夜终于出声，她对着织田作之助和太宰治说:“会的。会有那么一天。”

似乎是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太宰治和织田作之助略感惊讶地看着她。

十六夜看着他们的眼神，更加坚定地说:“会的。一定会有那么一天。”

——只要世界上不存在异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