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n和他母亲相继走进了位于校长室旁边的会议大厅,沈诺从校长室出来时只来得及听见沉闷的关门声。
她那颗心不安地悬了起来,不是在担心她自己那未知的将来,而是在忧心Ren。
方才在校长室她觉察到了Ren和他母亲之间隐隐存在的隔阂,偏头躲开那只想轻抚他伤痕的手,这是抵触情绪的表现。
哪怕再细微再不起眼的动作都反映内心,不会来的莫名其妙。
况且Ren母亲此次前来是来替Ren“主持公道”的,怎么说他都不应该是那样一副漠然的表情,除非他压根不想自己的母亲插手这件事。
沈诺又望了一眼会议大厅紧闭的门,有些心烦意乱地把背靠在墙上,连向Phupha问清事情的心思都没有了。
其实她问不问都一样,Phupha肯定会把她的疑问当成是她在明知故问,故意往他伤口上撒盐,届时说不定还会更恨她,采取更过激的手段对付她也未可知。
那不靠谱系统也不和她说明她和Phupha之间到底有什么新仇旧恨,除了Phupha自己还有谁会知道这件事?难道要她瞎猫碰死耗子自己去探索吗?
只怕她心有余而力不足。
M.J面向沈诺站在离她几米开外的地方,目光时而落在她表情愁困的脸上。
他突然对这个以往从不想多看一眼的“女疯子”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因为她今天这一大堆反常的举动。
他想走过去简单和沈诺搭两句话试探她一下,就算真如Thyme所说这一切都是这个女的在演戏,但言语间总不可能一点破绽都没有,他对自己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很有信心的。
然而他还未有所动作,沈诺就像是知道他要干什么似的突然转过身去了。
她面向墙壁站立,拿额头轻抵着墙,整个一面壁思过的架势,不过总算还知道避开额头处的伤口,没让那里遭受第三次伤害。
M.J嘴角抽了抽,这个比他们还顽劣的人都学会面壁思过了?
其实沈诺只是觉得她混乱的脑子需要降降温冷静一下,歪打正着也阻绝了M.J想上来搭话的打算。
另一边,偌大的会议厅内,沉默只持续了片刻。
是Ren的母亲率先开口进入了话题,她无疑是忧心儿子脸上的伤的,可对方似乎不愿给她操这份心的机会,一直背对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她方才在校长室里的凌人气势已经全部收敛,此时表露出来的就只是一个母亲对待儿女时应有的慈爱。
她并未强求Ren转过身直面她,只是语气迫切的问:“你脸上的伤是那个叫做Phupha的学生打的?”
Ren却答非所问:“都已经知道的事,还需要再问我一遍么?”
闻言,女人眉间沟壑加深,连眼角的皱纹都似乎明显了几分。
她语气中多了丝强硬,“我能知道什么?我只知道你被人打了,否则我为什么百忙之中也要来一趟学院。”
Ren终于转过身面对她,脸色冷到像是结了一层霜,他沉黑的眼眸盯着面前的人:“我是不是还应该要感谢你在学院安插眼线时刻向你汇报我的动向?”
女人听到这句话后,眼眸微微动了一下,并未表现出多大的诧异。她小儿子打小就是个对周围事物观察入微的聪明人,对于这点她从不曾质疑过,所以就算被他一语挑破,她的心境也并无多大起伏。
只是他咄咄逼人的态度让她有些不满意。
他对待自己至亲的长辈真的越来越没有礼数了,她想,这一切都是受那个没有教养的扫把星的影响。
对方的沉默不语让Ren心里积压的郁火无法向外疏解,只能在内灼烧他的五脏六腑,这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既虚弱,又透着股邪劲。
他紧了下牙根,寒人的目光紧逼面前的人:“我拜托你们以后做事最好滴水不漏,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天突然发疯把你那些破绽公之于众,你知道我从小就是个精神不正常的人。”
他那位总是面色矜持的母亲在听到他这番语气不善的威胁后,脸上终于浮现出怒容。
她的慈母形象在这一刻彻底崩塌,就如那日在Senja面前所展现的面貌一样,强势狠戾 ,一字一句都似毒针往人心里扎。
“那你可以试一试,你以前有病发疯我都能找人把你医好,你以为现在我就拿你没办法了?”
Ren神色僵硬了一下,眼神短暂的空洞,似乎正在回忆她说的那个“以前” ,那显然不是一件让人舒心的事,那里充斥着黑暗与压抑,仅是一想就令他无法喘息。
看见自己儿子的表情变化,她心里不无畅快的感到自己取得了胜利,但同时作为一名母亲对自己骨肉的怜爱又让她不忍看到他这副模样。
她于是稍稍松缓脸色,语气也柔和了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那个Senja必须离开英德学院。”
Ren飘飞的思绪被那个名字拉了回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嘴角却还硬生生扯出一个难看的笑:“错不在她,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是我先挑衅的Phupha,最应该被开除的人是我。”
Ren的母亲瞪着他,觉得他简直无药可救。
她长吐一口气,声色俱厉道:“就是因为如此,我才要让学院开除她。你背着我们在做什么事我们都知道。你在外面的所作所为代表的是我们家族的脸面,你因为她一次又一次违逆长辈的意愿,你这是在被她毒害,你会让我们家族颜面扫地,你明不明白?!”
在Ren母亲一阵激烈的语言讨伐后,室内又突然恢复到最初的沉寂。
许久,Ren眼皮翻动,对上她愠怒的目光。
“颜面?”
他嗤笑一声,似乎觉得这个词很可笑。
情绪原因,他眼眶红了一圈,不是想哭,是被身体里那股郁火烧的,他此时手心全是汗。
他用力攥紧了汗津津的手掌,仿佛这样能让四散的力气重新回到他身上。
“所以,你一定要动她是吧?”他淡淡问。
被问的人并不言语,只是微眯眼眸死盯着他。
他的目光如死水一样,说话轻飘飘的:“那我会让你们真的颜面扫地,你们那单薄的颜面经不住几下折腾的。”
尽管学院的墙体都添加了很好的隔音材料,但沈诺还是听到极细微的吼声从会议大厅里传出来。
会议大厅的门毫无预兆打开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Ren的母亲,她面色平静,和进去时毫无二致,但微抿的嘴唇表示她此刻只是在隐忍着不发作。
看见Ren走出来,沈诺迅速站直了身子,她反应有些强烈,原本被担忧和愁绪覆盖的眼中顿时有了光亮,光亮的来源便是Ren所在的方向。
可她下一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Ren的眼眶微微发着红,整个人看上去像打了败仗一样失落。
沈诺忘了自己此时还在等待处罚,她几步小跑过去,抓住了Ren的手,立马被手心传来的湿漉漉的冰凉触感吓了一跳。
他怎么出这么多汗?
“Ren。”她声音轻轻地喊他。
Ren低眸看了看抓着自己的那只手,再抬眸时,眼里浮现笑意,只是这笑意看起来有些疲倦。
他下意识捏了捏沈诺温热软绵的手掌:“我早说了,你真的是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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