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吟（06）

就这样，江吟在悦神居安定了下来，平日里除了偶尔洗几件衣服再跑跑腿，更多的则是在池暮的引导下修炼仙术，故而她与其说是侍女，倒不如说是他的徒儿。

只不过，江吟一直没有机会问他关于召花术的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似乎也在刻意规避这个话题。每当她提起这个时，他总会把重点不动声色地转移开，她心里虽疑惑，但也没有明问，只是暗暗揣测。

与当初在下界时一样，她进步飞快，没多久就已经是同级中的佼佼者，也早成为了一个堂堂正正的上仙。

“哼，怎么样——”她刚在池暮跟前展示了一遍今天新学会的术法后，双手叉腰，冲他扬扬眉，一脸自豪。

“不错不错，”他赞道，心想不愧是百花之首的牡丹妖，这悟性就是比其他人高，“你继续努力，等升到了神位，我举荐你去当个花神，到时候人间的花开叶落，都归你管！”

她却叹了口气，沮丧地坐到一边的石凳上，“我母族的东西尚且在别人手里了，管不管人间的花，又有何意义呢？再说——”

“嘿，你这小丫头！”池暮闪到她眼前，手心刹那间白雾聚起，变化作一柄扇子的模样，狠狠地照着她的脑袋来了一下，“什么叫又有何用？你们的族人，不都是从一朵毫无灵性的花儿慢慢吸取日月精华修炼出来的？再说？再说什么？你休要再给我强词——”

“再说，仙晋神位需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撑得过去？”

是啊，他怎么确定她一定能活下来，在那让历年无数飞升者丧生的四十九道天雷中活下来？

他怔住了，说了半截的话被硬生生截住，许是未曾想过，她会说出这么沉重的话吧。

“飞升之日就在三月后，如果我撑不过那四十九道天雷的话，这就是我生命最后的三月，”她站起身往前走几步，再转头看他时，已兀自红了眼眶，“你既然能看出我的本形，那肯定也知道召花术。你教教我吧，至少让我，作为一只真正的牡丹花妖死去……”

池暮心下一动，急急上前几步伸出手欲抱住她，可那手在风中停留片刻，最终却只是拍了拍她的肩，“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事。但召花术一事，待你飞升后，我再告诉你，到时候你是去是留，自己决定。”

她呆呆地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他刚刚……是想抱自己吗？

不，肯定不是的，她苦笑着摇摇头，他一个上神，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可是，他刚刚对她说的那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她对他来说，又究竟算什么呢？

暗恋啊，真是世界上，最复杂的一件事情。

三月九十余日，竟过得这样快。

江吟一步步走上神台，任他们将她的双手，用捆仙索锁上。

捆仙索，顾名思义，能压制住仙身上的所有法力，变得与普通人一样，任人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