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羽篇14李楠

　　皇甫羽揉了揉眉心，现如今他无人可用，即便是东宫的人也不能全信，只有这个李楠，他决定赌上一赌。

　　“这宫中恐有大变故，搞不好，我会死在里头。”皇甫羽自嘲一笑。

　　李楠惊惶的看着皇甫羽，咚一声跪下了，皇甫羽摆摆手，让李楠起来，李楠依旧跪着不敢动。

　　皇甫羽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我死没关系，前几日遇刺时，徐兆就咒我不得好死，”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当年是我太过急躁了，其实除了张恪，徐兆之流，你们几个庶子其实是被牵连的。”

　　一番话听下来，李楠手脚冰凉，呆呆的看着皇甫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日你给我送药，露出的破绽太大，你知道徐兆便是借送药想要对我下毒手，结果被我识破，反杀在殿中，所以你送药来的时候，害怕得发抖。”

　　皇甫羽问李楠:“但是，我很好奇，为什么到后面，你又给我换了一碗正常的药来，而不是逃跑呢？”随后他又想到什么，回答了自己，“不过也是，这整个皇宫都在那三位手中，能逃哪去？”

　　“世子，”李楠听到他这么说，重重的磕了一个头哑声道，“徐兆是奴才的嫡兄，主子给小的取名长安，为的就是让奴才死在世子手中，奴才不傻，这偌大宫中，长安二字，唯一会冲撞的，就只有世子您。”

　　“因着郡主被陛下赐名长灵，可是世子您非但没有怪罪，还给奴才重新赐了名字，奴才感激不尽。”

　　皇甫羽有些讶然，他没有想到居然只是因为这样，他想了想问李楠:“你的主人是谁？”

　　李楠死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知道他不会说，皇甫羽叹了口气，不再逼他，只问，“太子殿下知道你想对我下手吗？”

　　“太子殿下不知道。”李楠的话让皇甫羽吃了一惊，原以为是太子戚摸清了底后特意留在他身边麻痹敌人的，没想到太子戚居然不知道。

　　皇甫羽微微皱起眉头，却还是说了下去:“李楠，今日我有事求你，你即便不答应也没关系，我无力许诺你什么，也给不了你什么。”

　　李楠跪伏在地，脊背轻轻颤抖，曾经被迫受宫刑是他一生的屈辱，若是没有被父亲送入宫中，若是嫡兄没有对萧子戚了歹心，那他即便是活在后宅不受的庶子，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为奴为婢，受人随意欺压受辱。

　　可是，眼前这个人，他绝非池中之物，反正若是什么都不做，他身后的主子迟早也会要了他的命的，若是帮皇甫羽这一次，也许要遭大罪，保不齐还会把命搭上，但是万一活下来了，万一……万一活下来的话……

　　心念电转间，李楠心中突然萌生了一线希望，他打定了主意，不是帮皇甫羽，而是要为自己拼出一条血路。

　　紧接着，李楠又听到皇甫羽继续说，“我知道当年的事，是我太过激进了，一刀下去彻底断了你们的前程，你们怨我恨我，想杀了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阿姐她是无辜的。”

　　原来是为了长灵郡主么？李楠心中想道。

　　说完，皇甫羽闭了闭眼，撩袍跪下。

　　“我求你，求你想办法到皇贵妃宫里打探消息，我不要你做什么，只是想知道阿姐是否安好。”

　　李楠一下子就惊了起来，他一把扶住皇甫羽，“世子，世子您起来，小的受不起您的大礼！当日您与太子殿下差点命殒，如今更是伤了腿。若是小的当年不那么胆怯，早点说出太子殿下的行踪，或许还不至于此。”

　　李楠没有想到皇甫羽会下跪求他，求他这个宫中最卑微，最低贱，人人都看不起的小太监。一瞬间他红了眼眶，嘴里一边说着让皇甫羽起来，一边拼命的用手想把人扶起来，试了几次见扶不动，只好与皇甫羽一道面对面跪着。

　　李楠声泪俱下:“世子，您起来吧！奴才答应你，奴才一定会想办法不让郡主涉险。奴才，奴才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是奴才就算是把命豁出去了，也一定会看着长灵郡主的！世子你快起来，您起来呀！”

　　皇甫羽知道这多少有些无耻，但是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不能让长姐出事，绝对不能。

　　听到李楠的承诺，皇甫羽心底一松，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只与李楠相互扶持着站起来。

　　“如此，我在这谢过你了，”他们面对面站着，皇甫羽朝李楠行了一个大礼，一揖到底，“请务必照看好家姐。”

　　“世子放心，小的一定不会让郡主有事。”李楠颤抖着手扶起了皇甫羽。

　　皇甫羽取出几袋平时用来打点下人的碎银和金叶子给李楠，他深知在这宫中有了这些黄白之物，行事要方便许多。

　　“殿下保重。”李楠只拿了一袋碎银，其他全数退还，也不问这宫中将要发生什么，也不问皇甫羽有何打算，只深深行了一礼，朝外面走去。

　　“李楠，”皇甫羽忍不住叮嘱了他一句，“万事小心，你自己保重。”

　　李楠没有回头，他大步走了出去，背影决绝，皇甫羽只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无耻之徒，当初一棒子打死，所有人都被一刀阉了，全部留在宫中，自此再无出头之日。

　　李楠本就是被无辜牵连的，现如今，他皇甫羽又将李楠推入火坑，此去万分凶险，但他又放心不下长姐，自来亲疏远近，厚此薄彼，这便是了。

　　皇甫羽闭了闭眼，将一切情绪都压了下去，他还有事要做，还要去见一个人，一个他无法再正视，但是不得不去见的人。

　　要争那一线生机，皇甫羽只有去见他。

　　他就是靖宁王——皇甫翊，皇甫羽叫了十多年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