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羽篇13贵妃

　　皇甫羽这一病就是一月有余，待他彻底好了，已然挨近年关。皇甫羽卧病在床这段时间，皇甫翎进宫给父亲请安的时候，也时常来看望他，看着他一日日好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

　　腊月十五，皇甫翎在去过畅天楼请安后与往日一般到了东宫。萧子戚被请到御书房议事，所以这宫中便只有他们姐弟。

　　“阿羽，你还是不愿去看父亲吗？”身边无人伺候，皇甫翎说话就直接了许多。

　　皇甫羽落子的手一顿，“阿姐，我……”

　　“罢了，”皇甫翎不甚在意，看着棋盘微微一笑，“你输了？”

　　皇甫羽低头一看，果真败局已定，无力回天，方抛开棋子，招来宫人换上新茶。

　　“阿姐，尝尝这云山雪水。”

　　“冬日尝雪水，不觉得太过寒凉了吗？”阿姐接过杯子，放在鼻下嗅了嗅，“好一杯清冽雪水。”

　　“阿姐说的是，我只一心想着这雪水冬天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却是忘了女子不宜多食这寒凉之物，我疏忽了。”

　　皇甫羽命人将这雪水撤了，重新上了一盏暖身的红枣茶，亲自端给长姐赔罪。

　　“还请阿姐饶了我这一遭吧！”

　　“你呀！”皇甫翎失笑，摇了摇头，接过红枣茶，低头抿了一口。

　　“太子殿下倒是待你极好，”看着这殿中的陈设，皇甫翎似是无意提起，“前几次来我就留意到与你当年的寝殿像极了。”

　　“子戚确实对我极好，”皇甫羽也不欲隐瞒，“大约是因为小时候我因为救他伤了腿，所以他一直心里有愧吧！”

　　“你心里明白就好，只是这宫中人心叵测，切莫被人拿来做文章。”

　　皇甫羽心头一跳，明白了长姐的意思，他住这寝殿的规格布置，在这东宫的吃穿用度，皆是逾矩了的，再加上，前面那次精心策划的行刺，可以明确的知道这宫中确实是有人想要他的命，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

　　“阿姐，我知道了？”皇甫羽微垂着眼。

　　“这宫中哪有什么秘密，阿羽你一定要小心行事。”

　　遇刺之事皇甫羽是一直瞒着皇甫翎，只是却忘了这宫中人多口杂，她一月两次入宫请安，再加上有人故意透露，哪能瞒得住谁呢？

　　“是，阿姐说的是，是我疏忽了。”

　　“你疏忽的哪里只有这一件事，”皇甫翎撇了他一眼，“你与太子殿下关系再好，在人前总要恪守臣子本分，以免落人口实。”

　　“阿姐教训的是。”皇甫羽一副虚心接受的模样，看来那日他扇萧子戚一耳光的事，长姐也知道了。

　　果然就听她说，“我原以为你心性该是沉稳多了，却没想到还是那般沉不住气，当众打太子耳光，伤的是皇家颜面。虽然陛下没有追究，只说是少年人心气盛，有些争执也可以理解，便轻轻揭过了。”

　　“但是，你该知道，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现如今迟迟没有动作，只怕所图甚大。”

　　“我知道了，会小心的。”

　　“那便好，你一人在宫中，我实在放心不下，只托太子殿下多加照拂，你切莫再意气用事，与太子殿下再起争执。”皇甫翎放下手中的茶，微微叹了口气，“我知道父亲此举，是委屈你了，也愧对列祖列宗，愧对先皇，但是，我们为人子女，子不言父过，阿羽，你多担待吧。”

　　“阿姐言重了，我明白的，只是过不了了心里那个槛。”

　　“罢了，你自己在宫中小心些，凡事多留个心眼，阿姐这便回去了。”

　　皇甫翎拢了拢衣袖，便要起身离宫了，皇甫羽忙站起来相送。

　　“阿羽，外面风大，你大病初愈，便不要出来了。”皇甫翎姐摆了摆手，止住了皇甫羽迈出的脚步。

　　“那我让人送你一程，”说着，皇甫羽扭头唤了一声，“李楠，替我送阿姐出宫。”

　　“阿姐不要再推辞了，你就当安我的心罢。”不等长姐说话，皇甫羽便接过宫人手中的披风替她系上，“路上当心，今天雪大，怕路不好走。”

　　“知道了，我会小心的。”皇甫翎宽容的笑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任性的小孩儿。

　　看着皇甫翎与李楠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皇甫羽心下微叹，阿姐总是这般，默默地替自己操完了无数的心，在她眼中，他一直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不过片刻光景，殿外响起了急匆匆的脚步声，皇甫羽抬头，方才送皇甫翎出去的李楠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你怎么就回来了，出什么事了，阿姐呢？”心头闪过一丝疑虑，看着李楠慌慌张张的样子，皇甫羽忍不住大声询问。

　　“回世子，”李楠嘭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送郡主出了东宫，走了没两步，正遇上皇贵妃的步撵。贵妃娘娘听说大雪天的郡主还要出宫，说是大雪封路，怕郡主一个人不安全，便邀请郡主一道回宫，留宿一宿，明日一早，雪停了再走。”

　　皇甫羽眉头紧紧蹙起，这皇贵妃便是萧子戚的母亲，昔日的萧夫人，萧戟登基之后，只象征性的选了几家秀女充入后宫，萧夫人也封了皇贵妃，后位一直悬空。

　　这皇贵妃在宫中素来低调，萧戟不近女色，后宫颇为冷清，倒也没有前朝那些层出不穷的争宠手段。

　　怎么偏偏今日，皇贵妃就出了宫，还正好就在东宫门口遇上了长姐。

　　皇甫羽看着跪在地上的李楠，他不开口，李楠便不敢说话。

　　“起来回话吧，阿姐是怎么回答皇贵妃的，你怎么又先回来了？”

　　“谢世子，”李楠起身垂首立在一旁，“郡主殿下推说王府事物繁多，说自己一个弱女子撑起一个王府已是十分不易，若是不回去，只怕王府要出大乱子的。”

　　“皇贵妃一听，即刻便派人去了王府传她的口谕，说府内一切事物如郡主殿下在时一般，一切照旧，若有偷奸耍滑，欺上瞒下者统统杖毙。”

　　“除了一个传口谕的太监外，还有一队禁军出宫去了王府，如此一来，郡主便不好再推脱，只命小的来告诉殿下一声，让您不要担心。”

　　“那你可知，皇贵妃是从何处来的？”

　　“小的斗胆猜测，应该是御书房。”

　　“哦，为何？”

　　“这，小的也只是猜测，奴才之前在殿外伺候的时候，偶然听到宫中的几个小太监在议论，奴才听了一耳朵，说是今日宫道上，来来往往了好多顶各位大人的轿子，每位大人都是行色匆匆，就连带着下边儿伺候的人也是愁眉不展，似乎是朝中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么说来萧子戚也一早就被请去了御书房，这八成不是什么小事，竟然让久居深宫的皇贵妃都出来了。

　　可是这跟阿姐有什么关系呢？皇贵妃为什么要把她扣在宫中，皇甫羽百思不得其解，李楠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李楠，我可以相信你吗？”

　　李楠怔怔的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