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血肉材料

那的确是老房子。

　　实木栏杆和小楼梯，大体看起来一点儿都没有变，但还是有些许青苔在台阶上生长。

　　cross好奇于整整十年这地方居然没什么变化，十年可不是眨眼间的事。

　　十年后的她已经长成现在模样，和十年前那个躲在房间里抱着自己哭的芭蕾舞女孩截然不同了。而这座老房子老房子就像是valerie——虽然valerie的逆向变化令人吃惊——一样仿佛青春永驻。

　　载着陈氏一家【？】车子终于到了，valerie一副及其不耐烦的样子抱着双臂看着来人，好像对方过了一个世纪才到达一样。

　　天乐下车后本想拉开后排父亲的车门，但是一团绿油油的东西从车内部穿过车门冲了出来。下一个下车的是克劳斯，他自己打开车门，再关上，然后看向了摔在地上的陈大师。

　　整个过程里他的表情面无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抱歉但是这次旅程只限幽灵旅客。”看到另外两只幽灵下车之后valerie拍了拍cross的肩膀，看着对方眉毛微微皱起后耸了耸肩表示可以并无一丝制止之意，valerie感觉有点儿内疚。

　　天乐听到valerie讲的话之后也环臂看着三只幽灵表示会留在房子里，而不下去valerie口中【仅限幽灵】的地下室。

　　通往地下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在推开的那一刹cross好像有一种闻到血腥味的错觉，但是很快否认了自己的观点：valerie已经很久没有打猎了，即使她曾经在房子里处理过猎物，十年时间任何气味也早就烟消云散了。

　　“这次旅程仅限幽灵？”三个散发着绿色荧光的人形在楼梯上继续往下走着，跟在valerie后面的陈大师微微眯起双眸：“你是打算玩什么把戏吗。

　　“总不会是想杀了你，陈。”被质问者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推开了门：“我只是不想吓到孩子们罢了。”

　　看似人类般的薄膜覆盖了门对着的另一半地下室，如同一张蜘蛛网一般紧紧粘着墙壁，薄膜底下是隐约可见的血管，肌肉和骨骼。血管在有节奏地轻微跳动着，而肌肉在缓缓律动，血肉蛛网的中间是一个由弯曲骨骼和薄膜组成的蛹。

　　那个蛹很大，比valerie的身高还长。它像是这张血肉蛛网的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这，这是？”连陈大师都收起来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面前这幅景象着实让他吃惊。

　　“欢迎来到你们的血肉商店——由我的骨肉组成。”valerie颇为自豪地张开双手旋转了一圈，笑眯眯地看着面前两人：“我可是在这里躺了一个多月才形成这东西的。”

　　克劳斯全程没有说一句话，一声不吭地拔出一直放在腰间的短刀，走上前开始割扯血肉蛛网的组织。

　　他知道valerie的回复能力惊人，有几次也见过那家伙改变自身骨骼和血肉制造出类似翅膀的东西，但他没有想到会那么令人。

　　制造出能覆盖半个地下室的人类血肉。

　　valerie化作一道绿光钻进了那个蛹，陈好奇地敲了敲那个蛹。

　　“你去准备你自己的血肉吧。”valerie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在里面干什么。”

　　“噢这是我的备用身体，一样高一样靓一样大，虽然还是要用法术固定一下灵魂但是好用很多。”

　　“……你的备用身体穿衣服了吗。”一直没说话的克劳斯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那个蛹。

　　“没有。”valerie的声音很轻快。

　　陈大师一把捂住自己的脸，发出来啪的一声：“这种事你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背过身去。”

　　“？你们这是对身材自卑还是不够我大用得着这样躲躲闪闪。”valerie的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止一度，仿佛对那种行为感到迷惑。

　　“……这是基本礼貌,我们不看你的裸【】体是基本礼貌。”克劳斯真的不想多说什么了，于是他往蛹的方向翻了一个白眼。

　　当天乐和cross再度看到他们的时候，走出来的是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长裤拥有肉体的valerie和两个提着不同袋子的幽灵。

　　袋子里溢出的味道别说cross，天乐都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着那三人。

　　“别怕，那些血肉骨骼都是我的。”valerie耸了耸肩：“我们该回去准备复原仪式了。”

　　cross坐在车的后座上，有些疑惑。

　　是的，今天是个很好的日子。家里唯一一个愿意和她交流和玩耍的，疼爱自己的人回到自己身边，自己应该也的确在高兴。

　　但是那具新的身体。

　　她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会死亡，也会回来，所以才提前制造了一具新身体。

　　所以她是不是知道她会离开自己十年？将她一个人留在母亲身边？

　　cross不知道。

　　是的，valerie说过她很后悔，她能看得出来她的真心和诚意，但是cross就是忍不住去想。

　　去想这一切是否都在valerie的意料之中。

　　包括那十年。

　　她是那么孤独，一次又一次幻想自己的外祖母valerie能回到自己身边，但是永远只有冰箱里早已冰冷的饭菜，没有了画着可爱笑脸的小小糖袋。

　　cross抓紧了valerie的衣服，一路上都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