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15)

15.

那日，她哭了好久，在那棵香樟树下。许墨没有追来，像是早已默许了这段关系的无疾而终。但其实这并不算什么，想来是她自己自作多情，把一些基于朋友身份的好感，看得太重说得太大。

他们失去了交集，无论是日常的闲聊还是朋友圈的点赞都没再继续了。起初，女孩偶尔会对着那一直未改的头像发呆，翻看他的朋友圈，却发现仅有一条冰冷的横线。习惯难以养成也难以割舍，比如找他，在节假日女孩总会琢磨着要不要给许墨发送祝福短信，可身边朋友却坚决抵制她这种“舔狗”行为。久而久之，她好像也习惯了没有许墨的日子，平平淡淡地过完高中三年。

她想无论过去多久，她也仍想弄清楚当年许墨的异常，女孩不把那归结于是他对自己的拒绝或是厌恶。时间或许可以抚平一切，但唯独那一段记忆，不会成为她心中被抚平的碎片。她分不清究竟是自己不心息还是只想寻到问题的答案，但是如果可以再见到许墨，那内心必然是欣喜的。

踌躇再三，女孩给许墨发了条信息，是自己的高考成绩。她不为别的，只是想告诉对方，这三年自己有听他的话好好学习，过得很好。就像是刚从阿明那儿得到许墨的联系方式的那晚，她捧着手机等了好久，眼神从期许到失落，再从失落变得暗淡无光。

许墨没有回。

她心中委屈，自问当时年幼只是过于冲动表明心意，难道许墨真因此而厌弃自己了吗？炽热的日光透过室外高大的榕树的缝隙，一缕一缕地倾斜进房间，在墙上投映着亮色的光斑。女孩对着墙上粘着的海报发呆，彼时，窗外有风经过，叶片摇曳，那些小亮孔也随之游移，跳到玻璃窗户上晃得她睁不开眼睛。热气熏蒸着城市的每一个角落，燥闷的午后，女孩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睡意渐起。她想读生物相关的专业，眼睛疲乏让她静不下性子查看各大高校的信息，索性投机取巧地向阿明询问意见。阿明半晌没回，女孩等久了便睡了过去。

L大的生科院地处偏僻，时而能听见后山聒噪的蝉鸣，阿明洗了洗手脱下厚实的白大褂走出了实验室，许墨紧随其后。刚拿起手机，阿明惊讶的发现，许久未联系的学妹竟找到了自己，他望着立在身后的许墨，得意地扬了扬手机。

“你瞧瞧是谁找我了。” 阿明见许墨依旧一脸平和，不甘心地补充道 “当初那个小学妹，人家今年刚考完，问我怎么填报志愿来着。”

许墨不徐不缓地脱下白大褂，叠起放好，他望向阿明眸光清冷，没有说话，一时间静默在蔓延，室内除却了冷气的噪音再无其他。许墨收拾的速度降慢，最终还是装作看时间摁亮了手机屏幕，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意外之喜打乱了心理预期。甚至有一瞬间，许墨觉得上天还是怜惜自己的。

『你先别乱回。』他上前一步按住阿明打字的手，瞄了一眼他们的聊天记录，许墨长舒了口气。 『阿明，你觉不觉得L大的生物研究做得蛮好的。』

他的眸光烁烁，心情很好地挑了挑眉，出于相识多年的默契，阿明一下子弄清楚了他的意图。应和道“是不错。” 于是，阿明在许墨灼灼的目光下，往对话框里输入“学妹，我觉得你可以尝试报L大的生科院。”

那年的九月，末伏已过南境的气温却依旧灼人，热风丝毫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气概，贪婪地让每个人都贴上独属于它的炎热标签。女孩拖着一个巨大的行李箱寻找生科院报道的摊位，滚轮在沥青路上发出沉闷声响，彼时她的衣衫早被汗水浸湿，大包小包的甚至没有空出来的手打伞。身边的大一新生都有父母作陪，她有些后悔，可想起前一晚上自己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和爸妈说自己一个人没有问题时候的样子，又顿时无话可说。

“学姐学姐！请问生科院的新生到哪里报道？” 她一路小跑跟了上去，气喘吁吁地问道。却未曾想，对方也只是和她一样的新生，只是比她幸运，找到报道点了。

她失落地道声谢，灰溜溜地继续向前走着。原以为那是一块云为她遮住了毒辣的太阳，可一抬头竟对上了温润的视线，有人替她打伞，而那个人，是许墨。时间好像一下子凝结在了那一刻，身边依旧是人来人往的喧嚣，但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是安静的。

『学妹你好，我叫许墨。』

那一刻，宛若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