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则天——拒绝标签，做这天下的女皇（5）

“当然，很多政治斗争都见不得台面。等我死后，也许人们也只会记住那些花边新闻里耸人听闻的描述，将我的经历改编成拙劣的宫斗小说，以为我能来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狐媚惑主、心如蛇蝎——我不在乎。哪个统治者没有被诋毁过呢？”

“皇帝把我当成一把刀，一把锋利的、能帮他杀人的刀。等他发现这把刀其实是有自己的意志，未必肯对他唯命是从的时候……唉，先皇命薄，多年顽疾缠身，以至于壮年离世，实在是国家之不幸。可惜啊可惜。”

女皇说毕，嘴角一抹惆怅的微笑，轻抚自己额头的花钿。

众记者屏着呼吸听完，再看看女皇那苍老的容颜和骄傲的神采，无不战栗。

今天是不是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

果然，没有来得容易饿成功。要想站上那个位置，脚下必定踏着无数尸骨。

好在，女皇莞尔一笑，对这种惊惧之情进行了恰到好处的安抚：“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不是中华子民，知道这些也没关系。或许等你们向国人说起朕的这些往事，他们还不信呢。”

俗话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据说这些使团记者返回自己的国家之后，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不管原本是多低的级别，都升职的升职，加薪的加薪，从此官运亨通，人生顺遂。

人们问及缘由，他们总会谦虚地笑道：“不过是学到了中华女皇的一点皮毛而已。”

随着武皇和记者的推心置腹，几杯葡萄酒下肚，众人也变得放松下来，气氛逐渐热络。

来自大食的记者带头问道：“陛下，能说说您登基之后，打算实行哪些政令，进行什么样的改革吗？”

这是使团们关心的政治风向标。在座众人纷纷拿起小本本。

武则天微微一笑：“我说过，我的登基只是顺势而为，在坐上这个宝座之前的我已经治理这个国家数十年，说我是大唐帝国的宰相也不为过。我的统治班底大多没换，也就不会有剧烈的变革发生。实际上，你们出门问问长安的百姓，他们或许很难感觉到改朝换代。”

“若说我与前代帝王有何不同之处，那便是我不喜欢门阀世家，而是喜欢不拘一格选拔人才。我不介意破格提升资历不足的低级官员。举国官民百姓，都可以直接向我举荐自己的才干，以此请求升官或入仕。”

“我完善科举制度、创立殿试、首开武举，打破了高门士族在科举中的垄断。寒门士子只要作得绝妙辞赋、华美文章，就能被提拔为官，共同经营帝国华章。对了，诸位如果有在中华入仕之念，也可以报名参加科举，不论出身如何，都能参加公平的选拔。”

听到这里，记者使团突然兴奋，众人相顾议论：“寒门可以在大唐——哦不，大周做官了？我们也可以？”

要知道，在他们的印象里，中华帝国的政治风气一直是门阀优先，投个好胎比什么都重要。朝堂里当官的全都是那几个大姓，尾大不掉，很影响执政效率。过去曾经有皇帝试图改革但都搬不倒这股巨大的门阀势力。

女皇也在挑战门阀，而且似乎卓有成效。

“但是你们要做好准备。”女皇的表情严厉起来，“我的手段比前任皇帝们严苛了些，我对忠臣的标准也更高。我令朝廷广开言路，如果你知晓什么贪官污吏、叛臣贼子，任何人皆可来京告密，国家会供给车马和饮食。倘若误伤，国家也不会承担任何责任。在我手下做事，不要让我抓到任何把柄。”

众记者心下惴惴，方才的雀跃之情淡了不少。女皇虽然和他们推心置腹，但她的底线可是清清楚楚。任何挡在她权力之路上的绊脚石都会被无情地清除。

龟兹记者悄悄对缅甸记者说：“我们外夷人士，文化程度也不高，也不懂得揣摩上意，在大唐做官就算荣华富贵，但也是个危险工种。我看算了，要赚钱不如经商。”

大家的疑虑并非无稽之谈。到了武则天执政后期，她滥用酷吏来俊臣，导致人心惶惶，朝政失去平衡，还差点让自己的女儿太平公主被诬陷。武皇也意识到自己的手段严苛过甚，她收放自如，果断顺从民意，杀了来俊臣，平息了臣民的愤怒。

“挑战门阀、任用酷吏……”大家在小本本上记完，求知若渴地问，“还有吗？女皇陛下还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也就是这帮外国记者言语无忌，才敢这么刨根问底。女皇显然也不打算将自己的政治蓝图和盘托出，顿了顿，笑道：“当然。我大周继承自大唐，有责任维护大唐版图的完整。”

她的笑容转为凌厉，盯着使团中的契丹、突厥、吐蕃记者，把那几位盯出一身白毛汗，膝盖有点发软，想着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女皇了，是不是该赶紧跪下来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