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灭门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一阵淡淡恬静的幽香传来，屋内的灯陡然亮起，片刻，又全部被吹灭。

　　廊下人影幢幢，几道黑影行动极快从屋顶上跑过，迅速将整个屋子包围了起来，却突然都没了动作，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消片刻，一道鬼魅的黑影凭空出现，从天而降落在屋顶上，脚步极轻似乎到了踏雪无痕的地步，没有惊动一砖一瓦。

女子娇躯欣长，一袭玄色衣衫，透着丝丝清冷孤傲之气，肌肤似雪，青丝随意披散在肩上，模样略显清瘦，但却格外的精致，宛如瓷器一般。这容貌，给人第一印象，便是一种压迫性的危险感，红唇轻抿，然而那纤细黛眉间，却有些一分旧居高位的威压之色，天空上，淡淡的月光倾洒而下，使得那张傲然的脸平添几分柔和魅惑之气。

　　那人负手而立，垂眸不经意往下扫了一眼，似乎是有些不满，眉头微蹙，脚尖将一片青瓦踢了下去，破碎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右手缓缓抬起，所有人都等着她示意，只见那人手指轻轻一点，所有人蓄势待发冲进了屋内。

　　一声声闷哼接踵而至，剑刃划过皮肉的声音十分明显。

　　体态有些臃肿的男人迫切大喊着“住手”，可那群黑衣人像是一群杀戮的机器，不死不休。

　　陆蔏对耳边的哀嚎声视若无睹，坐在房檐边修长的两条腿在那儿晃啊晃。

　　屋里的男人哭天喊地道：“到底为何要杀我全家啊？！”

　　“不为什么，有人出钱买你陈家的命。”陆蔏冷不丁来了一句，声音极低，却不显得有气无力，好像是懒得出声一样，带着些许淡漠惬意。

　　男人顿住，似乎是反应过来是谁了，咒骂道：“你这个疯狗！你不得好死！”

　　对于这种诅咒陆蔏已经听得多了，见怪不怪，依旧惬意，抬头望着天空，像是在赏月一般。

　　不到一炷香时间，陈家四十七口人已经成了满地尸体，陆蔏跳了下去站在院中，一群黑衣人自动为她让开一条路来，生怕行差踏错就入了鬼门关。

　　陆蔏走进屋内打量了一番，见陈家的人都死绝了，这才负手走了出去。

　　未及第二日，陈家被灭门这个消息像是插了翅一般传遍了整个江湖，世人唏嘘，不知道谁这么大手笔把宗阁都请动了。

　　隐灵山宗阁，在江湖上声名狼藉，却也横行无忌，人人都惧怕，可也人人都惦记，一支拿钱做事的组织，只要他们肯收钱，便没有办不成的事，他们每次杀完人，都会留下一个记号，一张大红喜字，阴森森的好像在滴血。

　　除了那大红喜字和接二连三发生的灭门惨案，无人见过其中之人的面貌，来无影去无踪，神龙见首不见尾，藏头露尾的鼠辈，疯狗，索命鬼，便是世人对宗阁的评价。

　　此时正值秋末冬初，天气有些微凉，可丝毫不影响阳光正好，酒楼林立。

　　陆蔏挑了一家看上去不错的酒楼走了进去，身后的小姑娘一蹦一跳，拿着糖葫芦吃地正香，嘴里哼着小调跟了上去。

　　小姑娘似乎年龄并不大，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娇躯玲珑，一张秀美的脸带着少女独有的天真烂漫。

前面信步而行的陆蔏身着青色衣衫，并不华贵。但隐隐间却是深蕴着一分昂然于天地之间的尊贵，这种尊贵。并非俗世贵气，而是一种身为天地主宰般的贵气，就犹如王者血脉一般，源远流长，历经岁月，依旧不灭。

　　青丝被一缕绸带随意束着，柔顺的顺着那动人曲线垂下。偶尔轻风吹来，青丝飘扬，透着许些出尘之意，宛如那误入凡尘的谪仙一般，有种不可亵读的空灵。

　　视线上移，停留在青衣女子那张完美无瑕的精致脸颊之上，白哲的肌肤犹如吹弹可破般，泛着许些健康而动人的红润，脸颊之上，噙着一抹轻柔笑容，让人有种如沐春风般的柔和感觉，仿佛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心中的种种焦虑，便是会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一般。

　　二人上了酒楼，还不等陆蔏开口，秦霜便兴冲冲的要了许多甜食，察觉到一道阴冷地目光后吐了吐舌头，又怯怯的要了两壶好酒。

　　陆蔏垂眸思绪却不知飘到哪里去了，大有一副思考人生一思到底的架势，秦霜却见怪不怪，吃完了糖葫芦，用衣袖擦了擦嘴，道：“宗主，这遂州的糖葫芦可真好吃，你没吃真是可惜了。”

陆蔏眼神也不给她一个，语气却十分轻柔，说道：“你吃那么多甜的，也不怕牙疼。”

　　秦霜笑吟吟地趴在桌上，道：“好吃的东西就是要多吃一点，往后要是吃不到了也就不那么惦记了，这才叫做不枉此生。”

陆蔏抬眸看了眼秦霜，冷着一张脸也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随后，说道：“沈洵自己都搞不明白这世上的事，你听他说，不怕误入歧途么？”

　　秦霜撇了撇嘴，道：“早知道就让沉容多教我识点文墨了，这肚子里没有墨水，想说话都捋不清。”

　　陆蔏无声笑了起来，道：“让你读书识字，你挂在树上沉容揪你都揪不下来。”

　　秦霜皱着一张脸，在自己的头上敲打了一下，道：“我这个粗人，竟然连话都说不明白，难怪宗主常罚我，我这个笨脑子。”

　　陆蔏忽然不笑了，秦霜抬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大气也不敢出，那人一向是不容置喙的，可偶尔开开玩笑，她也不会在意，今日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惹她不悦，只好急忙赔罪，道：“宗主，秦霜知错了。”

　　陆蔏端起酒杯小酌了一口，低声道：“怎么？你也给我下套揶揄我？”

秦霜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噤了声，头摇地拨浪鼓似的，又做了一个委屈的表情，十分楚楚可怜，时不时偷瞄一眼她，含糊不清道：“宗主，秦霜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陆蔏不以为意，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世上想给我使绊子下套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但也别这么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太过着急，难免惹上杀身之祸。”

　　秦霜伸出三根手指，指天誓日，说道：“这世上即便有人想算计宗主，秦霜也不会，我以后说话会注意的宗主。”

　　陆蔏转过头一眼都不想看她，顿了顿，说道：“你去玩儿吧。”

　　秦霜撒娇似的说道：“啊？宗主让我去哪儿？”

　　陆蔏侧目注意着楼下的动静，随口说道：“你爱去哪儿去哪儿，总之，别跟着我。”

　　秦霜捏着下巴思虑良久，拿了桌上几个点心，颔首弓腰，转身笑吟吟地走了。

　　陆蔏结了账便转身离开，在街上四处闲逛了一会儿，忽然停了下来，一抬头，一股风尘之气的勾栏院熙熙攘攘。

这酒楼妓馆笙歌盈耳，引将行人流连忘返。水面上游船如织，交相辉映，画船中有佳色、上等乐师，让游客个个如醉如痴，不知今夕何年。

　　正当时，一袭薄纱覆身，身形修长的男子站在了陆蔏面前，魅眼婉转，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姑娘好生不同啊，我在这遂州，还未见过如此标志的女子。”

　　陆蔏一抹笑意似有似无，道：“你也不错。”

　　不出意外，陆蔏被勾着腰带走了进去，二人上了楼，迎面却撞见一个轻语含笑的白衣男子，她脚步一顿，转头看去，那人已经没了踪影。

　　“姑娘，你这是又看上别人了？”男子微微皱眉似是有些委屈，眼波流转眉目含情。

　　陆蔏未语，跟着男子进了屋，二话不说干柴烈火就将外衣脱了个干净。她将男子压在床上，看他面色潮红一脸荡漾，问道：“叫什么名字？”

　　“奴家莺莺。”他声音极轻，带着些正合适宜的羞涩。

　　莺莺大口喘着粗气，陆蔏摸了摸他的脸，细皮嫩肉，软绵绵的，还有一股子香粉味，勾人心弦。

　　忽然，屋门被人一脚踹开，是陆蔏刚刚碰到的白衣男子，他一张脸白皙，长得看起来十分白净，身姿高挑不同于莺莺，与这勾栏院也有些格格不入，反倒是有些正人君子的模样，只消一瞬，他眼中的情绪转瞬即逝，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男子懒散而立，身姿欣长，容貌颇为的俊美，隐隐间还透着一分邪异，笑意清浅，更是令得这份邪异扩大了数倍。

　　男子模样极为俊秀，微笑的脸庞，令得他看上去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物。可陆蔏一看清楚此人的面容，却一愣之下露出几分愕然之色。

这人脸如白玉，黛眉入鬓，凤眸修鼻，唇红娇嫩，竟是一个绝美之人。可让陆蔏不可思议的是，她竟无法辨认出此人是男是女。说对方是女的，可是这人嘴角带着的一丝懒散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尽显潇洒。说他是男的，可是容颜实在勾魂夺魄，眉宇间的那一丝掩不住的媚意。

他突然笑出声音，陆蔏愕然，竟是个比女子还要貌美却不显娇柔的男子。

　　莺莺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说道：“你……你敢来抢我的客？”

　　男子神色一怔，关上了门，低头兴致勃勃地解着自己的腰带，似还有些急迫，三下五除二脱的只剩一件里衣，小跑到床边，抬脚踢了莺莺一下，将他踢到了床侧，反身躺了下去。摇着头叹息一声，道：“我这不是刚来不懂规矩么？就来跟你学学，你放心，我不会抢你的客。”

　　陆蔏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言语，眼神却上下打量着这个男子，长得确实不同于俗物。

　　忽然，门又被大力踹开，秦霜背着手扫了一圈，看到床上的光景立马捂住了眼睛，口中惊呼道：“主上？你居然跟人打到床上来了，还两个？！我这就走……这就走！”

　　秦霜好像大祸临头一般，捂着眼睛一个箭步冲了出去，跑到楼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又折返回来，闭着眼一脸痛不欲生地将门关上，随后跑地比兔子还快。

　　陆蔏跳下床榻，穿好了衣物，扔下一袋金豆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