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湛的家很干净,也很空,让人感觉有些压抑。
三室两厅,整个都是灰色调,客厅里很大一排书架,还放着办公桌,旁边的架子上还有一堆文件,像是把办公室的地方搬到了家里。
尤其是灰色的墙纸和灰色的窗帘灰色的沙发套,一切都是灰色的,像是前些日子连绵不断的雨,让人心里发闷。
他不禁想到他们当初读大学时租的那个小出租屋,朝南的屋子,阳光充足,一进门就会让人觉得很温暖。
两室一厅,有无线网还有个大电视,房间很大,床也挺大,他们从旧货市场淘了很多东西,那是他心里真正意义上属于他们两个的第一个家。
当然也只能是第一个。
他们曾经在那里计划过未来,构想过未来的家里会是什么样子,魏婴说自己喜欢落地窗,喜欢色调明亮的装修,喜欢各种零零碎碎的小物件,蓝湛说以后的家就装成那个样子。
可现在看来……
也是,他们早就断了,这里是他的家。
而他,不过是因为一笔钱而暂时被绑在这里的……炮友。
有了这样的认知,魏婴也不想再看这屋子是什么样的了,反正都跟他没关系。
他丢给他一双拖鞋后,就独自进去了,魏婴拎着他的箱子进了门,弯腰换鞋,拖鞋是新的,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因为款式和图案都是他喜欢的。
他喜欢海绵宝宝,会买很多海绵宝宝和派大星的东西,海绵宝宝留给自己,派大星是给蓝湛的。
他们从小就有很多件各方各面相关的小物件,当时还老是被人拿这个打趣。
魏婴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目光收了回来,一时间他竟不知道是该感叹时过境迁,还是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
第一次在医院里见他时,他有生出过破镜重圆的念头,像很多影视作品和小说里表现的那样,时隔几年两人再见,一切还是可以回到当初,他们依旧是相依相偎的恋人。
但之后的种种好像都是为了推翻他那可笑而滑稽的想法似的,冷嘲热讽,屈辱合约,毫不在意,他现在已经清醒了。
不至于因为一双拖鞋就觉得蓝湛对他也同样存有什么心思,一双拖鞋而已,能说明什么呢?
什么都不是!
魏婴呼了口气,将自己那些莫须有的想法全都收起,问蓝湛,“我住哪里。”
“随便!”屋里传来这么一句。
魏婴看了下,拎着箱子走到离主卧远一些的小卧室,手还没放到门把手上,就被从另一旁冲出来的蓝湛喝止,“谁让你到那的?”
他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愤怒,魏婴被他这莫名其妙的一声吼给吓着了,转头看他。
“不许到这边来!”蓝湛大步走过来,挡在他面前,好像那道门后面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
魏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不是你让我随便的么?”
“你没看到那边还有一个卧室?”蓝湛反驳地理直气壮。
“哦。”魏婴不想跟他争,拎着箱子去了另一边。
他并不好奇那间蓝湛不让他进去的卧室里有什么秘密,就像对方并不想知道他这几年是如何过的一样。
魏婴进去就关上了门,没有要出来的意思,蓝湛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他家楼层高,透过窗户就可以看见外面地繁华灯火,可唯独他觉得孤独。
他看着那被关上的卧室门发了好半天的呆,最后走到门前对这里边冷冰冰地说,“回来这么久,还不去洗澡?”
魏婴原是坐在床上发愣,听到他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攥紧了拳又松开。
不就是上床吗?
又不是没有过。
而且,从他在那份合约上摁了指印那一刻起,他的尊严早就被他自己拿下来放在脚底了。
所以又何必在这种时候多费口舌又当又立呢?
他拿了自己地换洗衣服,开门出去。
水声倾泻,魏婴突然想起自己十八岁生日那天他俩在酒店的那晚。
生日那天蓝湛瞒着他偷偷准备了惊喜,在氢气球上写了“我喜欢你”,少年时代脸皮薄,总觉得“我爱你”这三个字太重。
一句喜欢就刚刚好。
道得明心意,也不那么肉麻。
一行人吃完烧烤他俩又心照不宣地“掉队”,跑去约会,捏着偷偷买的成人用品分前后进了酒店,却发现放间里就有那玩意儿。
蓝湛紧张得亲嘴儿地时候都没对准,一口啃到了鼻子,靠着临时补来的知识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最后两个人都很累,在洗澡的时候抱着对方,反反复复地说着“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话。
谁想到,那个时候所谓的一辈子竟然那么早就夭折了。
那个时候的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之间会有一天沦为这样的关系。
一夜情?
更或者是连这都算不上。
这时,外面又传来蓝湛的声音。
他说,“你还要我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