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

I’ve seen the world

阅尽繁华

——

山的最北边是琳琅的曙光，穿刺过废墟上巨大的枝，那是一棵枯死的树，从杂乱无章的石块间兀起，青苔在罗马柱般的纹路里驻扎，掩盖被风化的痕迹。

一道三角形的口子，藏在石块交杂的地方，古朽的空气自里弥散，被烈阳消融。这是一片荒土，唐晓翼在上面留下第一个脚印，贾士紧随其后，眉间失落。

长途跋涉、狼狈不堪，贾士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阿芙洛狄忒遗迹竟如此残破，他率先开口，眼含怀疑：“这里……吗？”

“应该就是了。”

唐晓翼站在尘土飞扬的石砖上，抬手遮挡日光，眼神扫过陌生的遗迹，盖过无所适从的是最后一次的喧嚣。

他笑笑，“不要看不起不起眼的东西——这是永远的冒险家守则。”

“那我们……直接进去？”贾士摩擦拳脚，在兴奋之余又有些担忧，“也不知道里面是怎么样的……古老的遗迹什么的，一向总是充满怪异的机关啊，冷箭啊，岔路口啊。”

“你怕了？”唐晓翼抬眼瞥向一旁这个认识不到两月的新旅伴，虽然三人都有自己的计划，但温莎不在，两人都放开了不少。

他们不会是敌对方，唐晓翼想，对他来说，至少现在。

“怎么会怕，”对方难得用激昂的语气回复，又用小声得不能再小声的声音嘟嘟囔，“那家伙家的房子到处都是机关，我还不是活到了现在。”

“所以……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唐晓翼没听清贾士在说什么，他往身后看，绿山连绵停滞不前在百米处，红玫瑰不再开放，像在躲避什么，又像在觊觎什么。

风沙傍地起。温莎才从另一边慢悠悠过来，他手里握着掉在花丛中的十字架，步伐轻快，尖酸刻薄里夹杂了一点兴奋，除了那苍白的脸庞和骨瘦如柴，哪哪不像个死到临头的肺痨病人。

那条命倒是顽强，当年医生宣判温莎活不到16岁，临了两年，活过了成人。

说实话我也差不多，唐晓翼咂咂嘴，他从亚瑟的日志里找到了另一个时空里自己的死期，刚好16岁。这时候他在干嘛，盯着温莎不上不下的身影，唐晓翼陷入遐思。

这时候，他也死到临头，拿着邀请函就莽上了大西洋，收获了那颗蓝得透顶的宝石——海洋之心，此时就戴在他无名指上。

不及亚瑟眼眸湛蓝。

之后，之后，馈赠般的两年里，他干了不少事，回圣斯丁，逛唐人街，挂着闲职在浮空城游荡，陪着洛基，送它回到雪山，陪着亚瑟，下两盘新时的棋。

不像孤魂野鬼，从来不像。

那就够了，整整两年自不夜城见过亚瑟记忆之后，他看到了更多花开，见过了更多绚烂。如今，花落，烟熄，一切都该回归正轨。

温莎从崎岖外翻身过来，贾士马上转过身处，不再言语。公爵先生一脸嫌弃地拍掉身上的土，扯址旧友的袖摆：“唐——”

“怎么不说话？”

唐晓翼眨眨眼，“就是这吧，温莎。”

“我怎么会知道，”温莎撇撇嘴，他当然知道抵达了，只是靠在一边，“安营扎寨吧，那个什么贾士，把你的水给我——我渴死了！”

贾士不情不愿。

“你不进去？”唐晓翼诧异道，看向对方，“你兴奋这么几天，止步于此啦？”

“当然不是，”温莎躲避他的眼神，“哎呀哎呀，明天再进去，我累了，我要休息。”

毕竟唐，你再也出不来了。

背光处，温莎扯出一个疯狂的笑容，还差一个主角，他的戏剧，就可以开场了。

——那次落败，只留在海龟岛。

唐晓翼没在询问，熟练地扎起帐篷，最后一束目光停在新世界的朝日，那么这份爱意。

魂归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