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一】

薛敏我叫薛敏，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新教练。

薛敏我知道，你们这里面有世界冠军，就算不是世界冠军，也是省内一顶一的拔尖儿。学花滑的，大多数家里有点子钱，不过在我这儿，你们全都是一样的。

薛敏拿着名单，目光在每个人之间逡巡着，

薛敏银诉——

银诉到。

薛敏你也是河北的？

银诉是。

她点点头，笑意似有若无:

薛敏河北的孩子学花滑，不容易。但是你们以后只会更不容易，都做好准备，听见没？

……

张梦晗我的妈呀，这个薛教练是个魔鬼吗？

张梦晗累得靠住银诉，

张梦晗我也不是怕吃苦，可是她的那张冷脸，看上去未免也太可怕了……

银诉行了你就别抱怨了，薛教练那么严格还不都是为了咱们好。

张梦晗也就你这种级别的能承受得了……

张梦晗撅起嘴，

张梦晗诶，不是说陈露给咱们来当教练吗？怎么就换成薛教练了？而且我听都没听过花滑有这么个人。

银诉蹙了蹙眉:

银诉我也不知道，不过薛教练也挺厉害的，不管是什么出身，能够好好教，我就可以好好学。

张梦晗你心态真好。

银诉行了，咱们快去洗洗睡吧啊，明天还得接着训练呢。

银诉笑着推了推她。

张梦晗知道啦……

……

薛敏谈条件？你是说陈露不来，还是我的错了？

申雪……薛前辈，您别气……

薛敏你不用解释，申雪。

薛敏大大方方直着腰，把水笔的帽儿一扣，

薛敏各位领导，我是被你们请来的，我觉得我有资格说这话。

薛敏陈露很厉害，这我知道，我也很佩服她。可是，没必要一队两教。区别对待，永远都是可耻的。

领导中间有人忍不住发话:“薛敏，我们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

薛敏那就更没有明知故犯的必要了，

薛敏毫不退让，

薛敏我想，陈露也不想让花滑队打着她的噱头，让我去做歧视的活儿，那只会让我们丢脸。

说罢，她“啪”一下合上小本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薛敏我不会妥协，再见。

然后，她转身便出了办公室的门。

……

张梦晗啥？你说薛教练跟领导呛呛来着？

孙海莉嗯哼，而且薛教练扭头就走，一点儿面子都不给他们。

张梦晗牛啊……

张梦晗这薛教练到底什么来头啊？

孙海莉谁知道呢？

孙海莉非常认真地打扫完最后一点菜，

孙海莉不过要我说，那帮老古董早就该治治了。

孙海莉行了，不说了，我休息去了，下午还有训练呢。

她端起餐盘就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她们讨论得欢，银诉却一直默然不语。她总觉得这个薛敏教练一定有着自己的故事，或许，她该去了解一下。

好巧不巧，夜晚下训，银诉看见申雪独自一个走在路上。

银诉大梦，我有点儿事儿想问申雪教练，你要不要一起？

张梦晗啊？

张梦晗挽着她的手臂松了松，

张梦晗什么事儿啊？

申雪你们是说薛教练的事儿？

银诉嗯，是的，

银诉和梦晗双双点头，

银诉申教练……所以……薛敏教练和花滑协会吵架的事儿是真的？

申雪唉……

申雪叹了口气，

申雪想瞒也瞒不住，薛敏她就是太要强了。

申雪当年，她可以说和陈露平分秋色，可是青年世锦赛之前……

申雪她却出了交通事故，膝盖粉碎性骨折。

银诉什么？

银诉只是意外么？

银诉感到难以置信，她无法想象当时的薛敏有多疼，

申雪是的，

申雪露出无尽的惋惜的神色，

申雪尽管后来得到了补偿，薛敏也康复了，但是她膝盖的状态，使她注定与国际大赛无缘了。

申雪但她不甘心，反而继续像个拼命三郎，当了市级教练，就去当省队教练，最后本想进入国家队，反而因为各种原因被拒绝了。

银诉为什么？

银诉不解，

银诉薛教练的水平其实很高啊，虽然她严厉，但是她对细节抓得特别紧，而且很有见地。

申雪回过头，望着两个女孩儿稚嫩的脸庞，略显无奈地笑了笑:

申雪银诉，梦晗，有时候你的目标很单纯，可是你会发现，很多人只是拿目标当做他们自己的垫脚石。

申雪你们将来遭遇的，会比伤病多得多，我只希望你们不要放弃。

她温柔地拍了拍她们的脸颊，

申雪当然，如果有一天，觉得坚持不下去了，潇洒地走，也好。

此时，银扶民在房间里戴着花镜，一页一页地翻着相簿。照片里的青年不过二十岁，他们在莫斯科的红场附近，穿着简洁的运动服，脸上挂着十足的朝气。

真是大好年华啊，那时候，一切都还那么年轻，年轻的国家、年轻的人、年轻的友谊……只是可惜，后来一切都变了。

“Дружба наша навсегда!”(愿我们友谊长存)

青年叶戈尔·伊万诺夫同志，这张明信片送给你，希望我们再见面的时候，你们已经拿到金牌了。

他接过明信片，见背面用漂亮的书写体写下了俄语的“祝友谊长存”。

青年银扶民谢谢你。

银扶民和叶戈尔紧紧地抱了抱彼此，终究还是分别了。

青年叶戈尔·伊万诺夫维克多！

他冲着远去的汽车大喊，

青年叶戈尔·伊万诺夫为了人类的体育事业！！！维克多！！！

为了人类的体育事业……

银扶民叶戈尔……

他摩挲着那老旧的明信片，耳边还不断回响着他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大靖，雪球儿，你们又能坚持多长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