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懿传——高晞月81

81、

延禧宫那边，宫人们都被进忠带走了，整个宫里冷落一片，除了如懿、海兰和叶心三人，再无半点人气。

如懿封嫔时的册文、吉服全部被带走，只剩满地狼藉凄冷，让人不忍卒睹。

海兰默默陪在如懿身边，帮她整理东西，她先将一些贴身衣物和值钱的首饰一同包好，想了想将钱财首饰藏在包袱的最深处，又取过一些糕点收好：“到了冷宫只怕衣食不周，什么都得备下些。”

如懿看着她一点一点收拾，便道：“拿那些点心做什么，备下了明天的，后天也要过那些苦日子。还是收拾些衣衫要紧。”

叶心忙答应了“是”，便去翻开箱笼，重新收拾衣裳。

海兰、叶心两个忙活，如懿兀自坐在窗前发呆，时不时说一两句没着落的指点，大部分时间都在胡思乱想。

她已经去见过皇帝了，他还是那么风姿卓绝、引人心动，但她的眼前好像蒙了一层薄薄的白雾，看不真切，更触摸不到。

几天之内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被他弃绝抛之冷宫，两人从前的那些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也好像都被封存了起来，随着她逐渐冰冷的心一样，都变得灰白沉寂。

但他让她保全性命，清清白白再与他相见，她便又存有一丝希望。抓着这丝希望，好像就能努力挣扎着活下去，等待他说的那一天的到来……是什么时候呢？明日？明年？还是……

她不知道，亦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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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懿离开延禧宫那一日，来相送的唯有海兰。她等了一会儿，一直不见其他人来，低下头轻轻叹了一声，背起两个包袱，缓缓踏出宫门。

海兰无声地落着泪，坚持陪她走完这一段路。

三月春光，如懿穿着无绣无花的薄薄春衫，手凉得可怕。海兰紧紧握着她的手，想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提供最后的温暖。

来送她去冷宫的是进保新收的小徒弟有财，如懿不认得，也没问他的名字。她只看着他陌生的面庞凄惨一笑，心下自嘲——宣旨时还是大太监进忠过来，如今成了庶人，可不就只配这样不起眼的小太监来了么……

经过景仁宫的时候，如懿仰起头，看着那沉肃的牌匾，无端笑了出来。原来辗转浮沉，她的命数，和她的姑母并没有不同。

所谓“冷宫”，便是在翠云馆后一所空置的院落。因为历代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此处终身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十分避讳。

纵然已经想象过多次，然而走到冷宫前，如懿还是微微意外。她入宫多年，从未走到过这样荒僻而冷清的地方，从前无人提起，她也从不知道宫里竟有这样的地方。

那是一处废旧宫殿模样的房子，不算很大，零零落落十来间屋子错杂其间，长久无人居住，瓦上蔓生的野草纷杂，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

她伸手一触，便扑扑落下一层灰来，差点迷了人的眼睛。屋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早已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才一进去，就觉得明亮的天光都被隔绝在了外头，即便是这样晴朗的天气，里头也是阴郁昏暗的，住得久了，好像身上都会长出暗青色的绿霉来。

海兰被挡在外头进不来，但只从大门敞开的缝隙里就能窥到里头的一二情景，她惊恐的张大了嘴，不住地喊着“姐姐”、“姐姐”，好像这样就能将如懿从冷宫里头叫出来，不用再留在这里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