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闹,她年幼无知,仙翁速带我去昆仑树下。”
应渊曾经清冷淡漠的嗓音里夹杂着嘶哑与焦急,“还不退下,真想被逐下界去吗?”
“帝君…”
玄黎委屈又难受,眼泪倏倏而下。
滚烫的泪珠在应渊的手指关节绽出泪花,应渊看不到,但也知道她此刻一定在哭。
“退下。”
玄黎执拗地抓紧了他的手掌,“帝君…”
“我说,退下!”
似是说的太急,应渊忽而咳嗽几声。
玄黎大急,不得已松开了手。
“仙翁,走吧。”
“哎…”南极仙翁看看梨花带雨的玄黎,又看看铁了心的应渊,长叹一口气。
“走吧,都是孽啊。”
玄黎收紧的拳头越握越紧,骨头咯吱作响。
这不公平,帝君替天界征战数千年,难道临了早落得这样的下场?
那天帝到现在有来看望帝君一眼吗?那三界苍生有来说一声谢,道一句歉吗?
她不懂,为何帝君不愿离开。
应渊身上的锁链擦着地面乒乓作响,玄黎擦了擦泪,咬牙跟了上去。
“那我跟着帝君,一同去昆仑树下。”
应渊停下有些踉跄的脚步,咬紧牙关,憋出一句“离开。”
玄黎看着那飘动的纱,红了眼眶,就是不应。
两位都是倔强的主,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终是南极仙翁妥协,同应渊说道:
“罢了,让她一同去吧。玄武有盾,昆仑树伤不得她,你也好有个伴。”
应渊眼前一片漆黑,但他却能感受到玄黎的悲伤,所以他更不想她一块儿。
“不行,玄黎回去。”
“帝君!”
南极仙翁叹道:“仙生漫长,你看看这小玄武是安分的家伙吗?就算今日不带她前去,他日她也必定回去,何必呢。”
应渊愣了愣,抿紧了干涩的唇,不再言语。
南极仙翁摇摇头,对着玄黎道:“走吧,小玄武,帮我拿着些栓天链,年纪大了,重的东西都抬不动了。”
玄黎会意,忙点头接过栓天链。
冰凉的锁链入手,指尖不自觉一颤。
“你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应渊冷清的声音传来,玄黎握紧了手臂粗细的锁链,坚定道:“玄黎不走,我跟着帝君一起去。”
应渊似有触动,但还是掩下了情绪,冷淡地别开了头。
伴随着锁链的摩擦声,三人顺着回廊越走越远,偶有回音传来,空旷虚渺。
玄黎盯着应渊挺直的背影,目光涣散。
她甚至觉得这是一场梦,唐唐天界帝君怎会变成如此模样?
可惜,直至走到昆仑树下,这冷的刺骨的梦境也并未消散。
***
昆仑神树地处天界最深处,毗邻地涯,哪怕是日蚀星君的神光也无法照至,昏暗异常。
遥记得当年玄黎还抱怨过日蚀星君将天宫照的太过亮堂,今后却成日待在暗无天日的地涯旁,也不知是不是报应。
自嘲一笑,玄黎立刻恢复神情,跑上前去扶住被树根绊住的应渊。
“帝君小心。”
应渊借着她柔软的手臂稳住身影,喉间微痛,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南极仙翁施法将神器栓天链与昆仑神树融合,又见他二人含情脉脉,淡笑着开口:
“好了,这栓天链已和神树融为一体,今后辛苦帝君只能在神树下休息。”
应渊侧首,点头示意:“多谢仙翁。”
“谢我做什么,终究是这天界欠了你的。”
南极仙翁说完,拄着法杖,愈行愈远。
待到铿锵有力的回声渐渐散去,玄黎才收回视线,看向应渊:“帝君你饿不饿,我做桃花羹给你好不好?”
“不必。”
“那我给你擦擦脸吧。”
这一次应渊还没来得及拒绝,玄黎就已将幻化出的手帕蹭上了他的下巴。
“怎么弄得这么脏。”
她的声音越来越细,故意急促,哽咽声愈发明显。
应渊一时失神,脸上的红纱被人揭走。
清逸的脸庞上长短伤口遍布,不知是他人伤的还是自己弄的,可怖非常。
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此刻没了灵气,静静地待在眼中,虚枉地望着前方。
“你…”放肆
他话音未落,脸上温暖的手掌让他失了训斥的心思。
“疼不疼?”玄黎眼眶里泛着热意,紧咬着唇询问,“我给你擦擦。”
“等下我就去找医仙拿药。”
她一边擦,一边低泣,“肯定能治好的。”
“没用的,莫哭。”
应渊冰凉的指腹擦过她的眼角,掠去淌下的泪珠,“已经不疼了,不要哭了。”
闻言,玄黎泪意更甚。
“打个仗把自己作贱成了这样…”
“刀剑无眼,战场上受伤实属常事,为三界,我心甘情愿。”
“三界!”玄黎不自觉拉高了音调,“那三界可有对你道一声谢?”
“这满天神佛可对你怀有歉意?”
“你为什么就不肯和我离开?”
应渊不语,静静靠着神树,待她将委屈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