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巨大石怪、讨厌的旋转楼梯、挂在墙上的昔日校长、还有涅槃成小雏鸡似的福克斯。四年间,许诺每年都会来校长办公室,但今天是第一次见到凤凰涅槃。
她正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桌上的热可可和枫糖浆海绵布丁,破天荒地碰都没碰。她在郁闷自己为什么每年都会来这里,并且盼望这会是最后一次。
邓布利多坐在办公桌前,对面坐着穆迪,两人正在争论今天课上发生的事。
“阿拉斯托,你的教学出格了。”邓布利多的口吻是少见的严肃,“学生们有很多防御咒可以学,你不应该把不可饶恕咒带到课堂上。”
“你比我更清楚当下的时局有多动荡。”穆迪激烈地反驳,“让学生们早日见识到邪恶才是明智之举,这极有可能是他们以后要面对的事。”
听起来邓布利多对穆迪的教学内容一无所知。
许诺百无聊赖地看着墙上的画像,有的人目光审视,有的人在微笑着招手,还有——一个奔跑的小老头。许诺的视线被他吸引。他在从上往下移动,逐一挤到别的画框中,惹得里面原本的人不满咒骂。
总感觉他眉宇间和某个人有些相似。
小老头停在距离许诺最近的画中,还把里面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的人赶走,然后自己坐了上去。
他语气有些刻薄,“就是你帮我的曾曾孙洗刷了冤屈?”
“我知道你是谁——”许诺想起邓布利多提到过,“菲什么什么布莱克,霍格沃茨有史以来最不受欢迎的校长。”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布莱克。”小老头在说自己姓氏的时候昂起下巴,“我当校长是为了提高声望,根本不需要蠢学生的喜欢。”
“你觉得所有学生都蠢?”
“斯莱特林除外。”他瞥了一眼许诺的学院袍。
“喔,你如果还是校长就好了……”
“我会取消魁地奇运动。”
许诺无所谓地摇摇头,“我对魁地奇不感兴趣。”
“有点意思。”菲尼亚斯靠近画框边缘,“如果你是纯血,那我会更喜欢你。”
“但我不需要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喜欢。”
“你将会是我最讨厌的那种学生,对教师缺乏基本尊重。”
两人的语气同时变得尖酸。
菲尼亚斯躺在摇椅上,气呼呼地抱着双臂,“你最近有见到我的不孝孙吗?”
“没有——”
“他可是布莱克家族最后一个子嗣!”菲尼亚斯喊道,“继承了遗产,却连布莱克老宅都不肯回去!”
许诺摊开双手,“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就应该让堆成山的金加隆烂在古灵阁!”
邓布利多走了过来,“看来你们聊得很开心。”
“得了吧,无礼的学生……”菲尼亚斯嘀咕着离开画框。
许诺往门口望去,正好看到穆迪走出办公室。和上次一样,明明看到的是背影,却有脑袋被看穿的感觉。她绝对和穆迪的魔眼对视了,这个老疯子在对自己用摄神取念!
“诺,这次的点心不合胃口吗?”邓布利多又像往常般和蔼慈祥。
“您不知道穆迪把不可饶恕咒带到课堂上?”许诺坐姿摆正,“他之前有一整节课的时间对同学用夺魂咒,说是您希望我们感受一下。”
“阿拉斯托的行为一直我行我素,但出发点是好的。”
“可今天他——”
邓布利多稍微严肃,“你应该称呼他穆迪教授。”
许诺在掐自己的手心。疼痛能让人清醒,她要防止语气过激。
“穆迪教授今天想用变形咒惩罚学生,这可是学校禁止的。”
“我刚才已经提醒过他——”邓布利多话语一转,“西弗勒斯来了。”他一挥手,闪闪发亮的栎木门便被打开。
斯内普满脸阴霾,宽大的长袍在身侧扬起,看得出内心情绪在强烈翻涌。他只是眼神捕捉到女孩,便已经吼道,“你都干了些什么事!”
许诺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么凶,自己又没有行为不妥。
“我怎么了?”
斯内普死盯着面前的女孩——难道她就没想过邓布利多会如何看待她,穆迪以后又会怎样对她?不可饶恕咒里,波特施了个邪恶程度最低的夺魂咒都没有一丁点效果,她怎么感直接用钻心咒的。
“西弗勒斯,这件事是阿拉斯托的疏忽。”邓布利多的眼睛在半月形镜片后闪着光,“我问过所有年级的学生,他第一堂课就演示了不可饶恕咒。”
“真是难得见到你会不认同老朋友的做法。”斯内普嘲讽道,“但即便如此,你也会让穆迪继续教这门课。”
邓布利多不想争论这个。
许诺察觉到他将目光完全转向自己,便端起茶杯抿了口热可可,和在斯内普办公室喝的味道一样。
“诺,我并没有认为这是一件大事,毕竟都是阿拉斯托的要求。”邓布利多缓慢地说,“但我必须要问你,你对他从何而来的仇恨?我听教室里的同学描述,他明显感受到了痛苦。”
“那同学们还说什么了?”许诺放下茶杯,又开始掐自己的手心。
“说你没想到会如此严重,说你被吓到要哭出来了,说你担忧穆迪的情况。”
斯内普将视线落在女孩交叉的手上,装无辜的样子只能骗骗学生,根本骗不过邓布利多。她绝对练习了钻心咒,或许就是昨晚。
“对啊,我是无心之举。”
“你确定吗?”邓布利多往前探探身,将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许诺闭闭眼,深吸一口气,他不会是要强行摄神取念吧?
“邓布利多——校、长——”斯内普对他的行为十分反感,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女孩把肩膀上的手拍开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谁的脸色更僵硬,但都只是刹那。
“我行我素和为所欲为还是有区别的。”许诺觉得自己的似乎脾气变大了,而且她已经不想控制,“穆迪去——”
“是穆迪教授——”
许诺语气不耐道,“穆迪教授去搜查斯内普教授的办公室——”
但她的话还是没有说完。
因为邓布利多忽然起身面向斯内普,凝重道,“你没有和我说过。”
“穆迪说是奉命去搜查。”斯内普眼眸一闪,吐字格外清晰,“你的命令。”
“不,西弗勒斯,我没有——”
“或许你一直不信任我。”
“那你可以来质问我。”
“你的老朋友,一名正义凛然、嫉恶如仇的退休傲罗。”斯内普语气冷淡,“而我,你知道的。”
许诺听得云里雾里,事情好像突然间和自己没关系了。
“我最近几年和阿拉斯托的联系变少,现在又是多事之秋,他变得比我记忆中更多疑也是正常。”邓布利多安抚似的拍了拍斯内普的肩膀,“西弗勒斯,我会抽空再找他谈谈。”
“他擅自闯入我的办公室,不仅谎称是奉你的命令调查,还差点杀了诺——诺·许养在里面的宠物。”斯内普说,“校长,现在你认为我的学生该不该对穆迪有所不满?”
“我养了四年的宠物,被今年行为怪异的新老师差点杀死。我的心胸并不宽广,我会心疼我的宠物……”许诺的态度瞬间乖巧,“您也都问过学生了,不可饶恕咒的起因都在穆迪教授身上,我只不过是借此发泄一些悲愤……但我已经意识到错误了,校长,您关我禁闭吧。”
说着,她低下头,完全一副认错的模样。
邓布利多转身背对着两人,一向温和的语气里夹杂着躁动,“你们先出去吧,我还有别的事。”
“你日理万机,我们就不打扰了。”斯内普带着一丝讥讽,“告辞。”
许诺连忙起身,临出门前,她还听到菲尼亚斯在说自己没礼貌的话。
楼梯飞速旋转向下。刚一停止,斯内普便疾步如飞地在过道行走,全然不顾身后的人。
许诺现在倒是不用一路小跑,但必须迈开大步才能跟在斯内普的身边。她想攥住长袍让他慢一点,不过手刚抬起便又缩了回去。
“斯内普教授。”
“别这样喊我,我管不住也教不了你了!”
那天,许诺记得斯内普似乎喊了自己的名字。只不过当时太担心小青,根本没在意。但是事后回想,他沙哑的声音还总是在耳边萦绕,绝对不是幻听。
她吞咽了几下口水,又清清嗓子,半开玩笑地喊道,“西弗勒斯。”
斯内普兀然止住脚步,许诺硬生生地撞在他的肩膀上。
又生气了。
许诺连忙往后一退,诚恳道,“对不起教授,我不应该开玩笑。”
斯内普的脸色铁青。她每次喊自己的名字要么是头脑不清醒,要么就是在开玩笑。
“我没心情和你玩闹。”他冷着脸面向她,“你以为邓布利多看不出来你练过钻心咒?”
“但是练习不可饶恕咒不犯法,用在人身上才犯法。”许诺毫不回避斯内普的目光,“穆迪第一节课就说过可以对他念咒,他是自愿的,我只是想让他感受到痛苦,并没有做错事。”
“而且他先对学生用了夺魂咒,还说是邓布利多的要求。我和他的所作所为比起来,一个不成功的钻心咒根本无妨。”
这番话听起来没问题,甚至可以说是思虑周全。但就是不应该被说出来,不可饶恕咒向来都是不光明的存在,尤其是在邓布利多的眼中。
“教授,如果邓布利多误会是你向我传授黑魔法,那我可以去和他说清楚。”许诺转身就要原路返回,但手腕被斯内普握住了。
“还是操心一下自己吧。”他的声音深沉又低哑,“邓布利多的疑心病也不轻,估计会认为你是一个潜在的黑巫师。”
“我为什么要在乎他怎么看我?”许诺的脸上浮现出困惑,“而且黑巫师又不是坏巫师。”
“没错,魔法黑白分明,但巫师无法轻易划分。”
“教授,我能请求您一件事吗?”
如此恭敬的语气,绝对不是好事。
“斯内普收回手,立马否决,“不能。”
许诺耷拉下脸,自己的态度如此诚恳,他怎么能都不问问是什么就拒绝。
“我也不想麻烦你,但我想学大脑封闭术,要有人陪着练习才能效果显著。”许诺攥住手边的长袍,轻轻扯了扯,“作为交换,我给你批改作业怎么样,绝不会多占用你的休息时间!还有药材——”
“处理药材是学生关禁闭要做的事!”
斯内普确实想过要教许诺大脑封闭术,这不仅能防止别人窥探,还能稳定情绪。之所以一直没提,是因为需要透支精神力量,而她整日瞎忙,身体不一定撑得住。
还有一点,他怕不小心看到她脑子里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