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听学结束，两人准备回云梦。其余学子听说两人要回家，纷纷聚众庆祝。魏无羡不解，当初他走的时候好多人都舍不得，怎么现在除了蓝启仁，其他人巴不得他走得早一点，尤其是那个蓝忘机。
好奇之下，他拉着江澄到静室里去问。
蓝忘机见是魏无羡和江澄，立刻把书收回去。
但魏无羡眼疾手快抢到手，以为是什么藏书秘籍，随手一翻想吓唬一下蓝忘机。江澄瞥见书籍名字，惊喜道:“千金落难记”
“这是讲什么的，修炼金丹的吗。”
魏无羡一听这个不是很正经的名字，神情不妙。“不是，就一个笨蛋掉进山洞，被一个土匪抢回去当压寨夫人的事。”
江澄:“原来聂怀桑说的是这个啊，金子轩他们好像很喜欢看，很好看吗。”
“不好看，就坊间痴男怨女的故事，大街上有多少就多少。看了对修为没帮助，只能让人变傻。”
蓝忘机看魏无羡很瞧不上自己看的书，辩解道:“你个小老头，你懂什么啊。”
“小老头？”魏无羡:“为什么这样说。”
江澄把书拿给蓝忘机“师兄别在意，是你太正经了，懂得又多，跟他们说不到一块去，所以……”
蓝忘机不想承认自己是因为蓝家长辈对魏无羡映像很好，时常夸赞，自己听多就烦，明明叔父以前最喜欢夸他，可最近嘴里全是魏无羡。想起来就烦，看魏无羡就讨厌。
“那还不是因为你自己，我以前抄一遍家规都要用半个月时间抄，谁让你一个晚上抄五十遍了，我们蓝家子弟又做不到，叔父还说你是什么不世之才，切。”
魏无羡无话可说，好像是这样。“蓝忘机，之前你不是还要帮我的吗。”
蓝忘机:“不帮了，江公子又不会看上你，死心吧。”
魏无羡:“……”江澄见他有些失落，遂解释道:“看得上，看得上，我师兄聪明又好看，谁会不喜欢。蓝二公子，是吧。”
“你个小屁孩，看不出来，气性挺大”魏无羡被气到。
蓝忘机白他一眼，拉着江澄到一堆书前，从中挑出一些。
“江公子，这是书都很好看，借给你看。”
魏无羡火大蓝忘机以前气他就算了，这个小的也一样气人。
江澄不好拒绝，他不是很有兴趣，但他一心只想带魏无羡离开，只好收下。
回家的路上，江澄给他解释为什么大家都不怎么喜欢他。发现魏无羡失落后，他才道:“我们这儿肯定跟以前有区别，你说以前蓝先生最讨厌你，可他现在最欣赏你。得此失彼。师兄，想开点。”
“你说话就说话，看什么书，不怕眼睛坏啊。”魏无羡不仅没好反而更生气。
江澄正看得入迷，不想被魏无羡打扰，索性在魏无羡额头上亲一口。“别气了”
又扔一本书给他“看看吧，挺好看的。”
江澄看着看着头脑袋有些晕沉，恍惚间看见莲花坞血流成河，脑海里转换过很多场景，但无一例外的是每一次他都能看见魏无羡。
“魏无羡，你对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把书合上“发现了”
江澄此时此刻不愿离魏无羡太近，身体不自觉离他远些，船夫以为两人在棚里玩闹，也没有管。
“江澄，别走。”魏无羡把人强行拉到身旁。
江澄:“是山洞，你在山洞里对我做了什么。”
魏无羡:“放心好了，让你记起来而已。不过，是你自己要去的。”
江澄受不了脑海里种种苦难，晕在一旁。魏无羡:“知道为什么师娘不是虞夫人吗，那是因为江叔叔为了找回虞夫人，特意把虞夫人的记忆放在师娘身上，至于这部分记忆是我给他的。”
“睡吧，醒来就好了。”
前世
莲花坞
“魏婴，要走了吗。”
“当了几十年仙督，该还的也还清了，该走了。”
蓝忘机:“也好，难为你在这里停留许久。”
这些年，和他们一辈的人早早离开，连金凌也在去岁逝世，他有些撑不下去。
魏无羡看着冰棺中的人，笑着道:“江澄他还是这么年轻，而我都是老头了。”
“你说他会不会嫌弃我”
蓝忘机:“应该不会”
魏无羡苦笑道:“也是，年轻好看的时候他都不喜欢，老不老的，他也不会在意。”
蓝忘机:“他就在另一边等着你”他将手中锁灵囊递给魏无羡。
“去晚了，就错过了。”
“含光君，谢谢你。”
蓝忘机摇头:“不必，等我将你们安葬我也会去，不过我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对我好，因为我可能会讨厌你。”
魏无羡笑道:“会吗？”
蓝忘机:“会，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
魏无羡点头，没多久身体便缓缓倒下，直至死前一刻，他的眼睛都没离开过棺中人。
现世
江澄这一觉睡得很久，他在梦里经历的一切是另一个人的人生，或者说这也是他自己的人生。梦里每时每刻对他来说都痛苦不堪，他被困在梦中，迟迟不肯醒来。
“阿羡，别守着了，回去休息。”江厌离看他守了几天，忍不住劝他。
“师姐，我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想等他醒来。”
另一边四个长辈讨论江澄为何会昏睡不醒，江枫眠则告诉其他人不用担心。只说他听学听累了，多休息也好。
江澄刚醒的时候是呆滞的，抱着江厌离不说话，而后又见到虞紫鸢，他看着看着便哭了起来。最后魏氏夫妇过来时见江澄陌生的眼神，小心问道:“阿澄，还记得大伯大娘吗。”
“记得，大伯跟师兄很像。”
魏长泽:“阿澄，应该是阿羡长得像我，哪有爹像儿子的。”
魏无羡和江枫眠不在，魏夫人说他两在祠堂说话，江澄犹豫许久，打算先躲着。
江枫眠在祠堂跪着，魏无羡在一旁低着头。
“以前的你好像要活泼些，如今倒是越发沉稳，蓝先生告诉我你跟以前很不一样，阿羡，你觉得呢。”
“对不起，江叔叔”魏无羡跪在地上说道。
两人彻夜长谈，无人知晓他们谈了什么。
次日江枫眠对江澄关怀备至，原本对于他这个儿子就愧疚，此刻爱子之心表露无遗，若是从前江澄可能会受宠若惊，但如今他不缺这些。
“阿爹，师兄去哪儿了。”
“阿羡……他……你要想见他，阿爹帮你叫。”江枫眠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回答。
“不用，他在哪儿，我自己去找。”
江枫眠:“阿澄，别害怕，爹娘都在，你若是不想看见他我带你离开。”
江澄疑惑，江枫眠继续道:“江家先祖就是游侠，阿爹带你出去，我们可以夜猎，可以游玩，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他盯着江枫眠看“阿爹，我好不容易听学回来，不想出去。”
“不出去也行，反正阿澄开心就好。”江澄听着就觉得奇怪，虽然他有了以前的记忆，但这不代表江枫眠对他不好，就是严厉了些。那个阿娘有点凶，但他也很喜欢。
“魏无羡最讨厌了”江澄喃喃自语“阿爹，我出去找师兄。”
江枫眠还来不及叮嘱什么，江澄便跑出门。
桌上的饭菜没动几口，江枫眠想了一下道:“可能口味变了，一会儿试试别的。”
他这几日太反常，江家宗务全都扔给魏长泽，自己不是在做菜就是在做菜的路上，他厨艺不精，但江澄很给面子，每次都吃完。
一日，江澄终于忍不住吼道:“魏无羡，你有病啊，干嘛躲我。”
魏无羡故意离他远一点回答:“你……不是想起来了吗，我知道你不想看见我，但你放心，我保证不会对你有想法，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江澄冷哼几声“大伯跟阿爹都在，谅你也不敢。”
魏无羡:“所以以后我只当你的师兄，你能不能别赶我走。”
江澄:“你师弟咋这么倒霉被你看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当成他，告诉你，他死了。我不是他。”
“好好好，我知道你不是，阿澄别生气。”魏无羡现在发现江澄其实很难哄。
江澄想起小时候遇见的人，告诉自己要喜欢魏无羡，但他自有记忆以来，看魏无羡特别不顺眼，总想逮机会骂人。
“魏无羡，你把我师兄还给我。”
魏无羡疑惑“你还有别的师兄？”
“他从小陪我长大，是你来了以后他才不见的，你把他还给我。”
“一缕残魂没有记忆，他回到我的身体以后我不记得，他就是我，懂了吗。”
江澄:“魏无羡，我问你，你是怎么过来这边的。”
魏无羡:“啊，我不告诉你。”
江澄:“滚”
魏长泽终于处理完最近的宗务，话说他师弟最近懒了不少，怎么能什么都不管，万一自己管多了，别人又说自己越权。
一个家仆能越什么权，想着这事他就没有顾虑，虽然这些年他一直没有顾虑，江家听他的人多，外人怕他的人也不少。至于不着调的其他宗主，谁敢多说。
“阿爹，你在忙吗。”
魏长泽抬头看见魏无羡委屈吧啦来找他，连忙让他坐在一旁。“阿羡，你这是哭了？”
魏无羡点点头“阿爹，阿娘呢。”
魏长泽用袖子帮他擦去眼泪“不哭啊，你娘和三娘阿离几个回眉山，你要是想他们，阿爹这就送你去。”
“我不去”魏无羡真的哭了，他明明已过百岁，但自从回到莲花坞，仿佛变成一个随时会哭闹的孩子。“江叔叔带阿澄去夜猎了，爹，我就是想问你，江叔叔为什么从来不生你的气。”
“那是你没看见”魏长泽忆起往事，感慨道:“自从我把卖身契给他，后来我做什么他都不生气。你这么问，是不是阿澄又不理你了。”
“没有，阿澄没有不理我，是江叔叔想带他出去玩，我刚好有事情找阿爹，所以……您为什么要当家仆，您不是副宗主吗。”
魏长泽:“这说来话长，你在蓝家有没有遇见蓝家那帮长老。”
“看见过”
“江家以前也有一帮长老，这帮人最讨厌，我做什么他们都不同意，还总拿家规压我，要不就说我越权，所以后来……”
魏无羡:“所以您一气之下写下卖身契扔给江叔叔，然后把江氏长老杀了？”
“这帮玩意儿，当时温家势大，他们还在内斗，眼里根本没有小枫，为了解决温氏也为了小枫，我不得已才把他们给杀了。他们想教我什么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教他们什么是死，很公平。”
“江叔叔什么都没说吗。”
魏长泽摇头“没有啊，不过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对不起我一样，还安慰我没事，有他在，不会让我离开江氏，不会让我死什么的……”
魏无羡:“后来呢”
魏长泽:“后来我当了三天家仆，整天给他端茶递水，他一生气，有半个月没理我，直到我自己当上副宗主，他才跟我说话。”
“阿爹，这些年没人说你什么吗？”
魏长泽:“谁敢，我不说他们都不错了，他们还敢讲我，怕不是嫌自己活得长。”
魏无羡有时候不太能理解魏长泽对江氏的忠诚，但很明确，在他爹心里，江家只能是江枫眠的。
“爹，我做错了事情，不知道……阿澄能不能原谅我。”
“我就说我儿子一向心态好，也就阿澄能让你伤心，这一点可不像我，小枫从来不生我的气。放心，等我帮你寻门亲事，你就不会整天盯着他了。”
“我不要成亲”魏无羡闷声道:“我要陪江澄。”
魏长泽:“成亲了也可以留在江家，你看我和你娘不也这样吗。放心，爹一定会帮你的。”
“我想让阿澄不讨厌我，不能成亲，只能跟我在一块。”
魏长泽:“阿羡，我知道你很喜欢阿澄，但是喜欢一个人并不一定要把他留在身边，以后你就知道，让他一生欢喜才是最重要的。”
“是这样啊”魏无羡懂，但他就是放不下，要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找到这儿。“阿爹，你就不能帮我吗。”
魏长泽:“阿羡，你……嗯……就是……你对阿澄……是不是……有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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