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缘梦】13

“38.5°，点滴还是吃药？”校医甩了甩体温计问。

“点滴。”周亦槐说。

……

医务室里有个隔间，给需要的学生休息的，周亦槐现在在里面躺着，楚玲拿了一把椅子在旁边坐着，时不时就看一眼滴瓶，时间在时钟的“滴答滴答”声中流走。

楚玲默了默，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开始无声地读着。

“看什么？”

沙哑的声音唤起了楚玲的注意，楚玲合上小本子，在周亦槐面前摇了摇:“英语速记本。”

“这么用心。”周亦槐望着天花板说。

“因为我要考去程梦学校啊。”

“程梦……”周亦槐重复了一遍，他虽然没有去了解过高中学校，但是也听别人说起过，是市里排名前三的高中，只认成绩，后门进不去的。

周亦槐:“志向不错。”

楚玲笑着回答:“因为我弟弟在那里，小学没有那么高要求，所以我弟弟很幸运就进去了。”

看着楚玲一脸憧憬的模样，周亦槐第一次在脸上出现了茫然，他咳了一声。

“我去给你装些水。”

楚玲放下小本子就跑了出去，周亦槐盯着那个小本子，脑袋一片空白，突然就乏了。

楚玲回来时看到的就是周亦槐安静的睡脸，她轻轻地把水杯放到桌子上，然后又轻轻地帮周亦槐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看到周亦槐眼底下的黑青时顿了顿，周亦槐晚上都去干嘛了？摇了摇头，回到椅子上，拿起英语速记本默背，时不时看一眼滴瓶。

……

“楚玲，你什么时候跟周亦槐那么好了？”陈雯问。

楚玲疑惑地看向陈雯:“有吗？”

陈雯:“……？”揉脑袋不算？装水不算？卡丁车坐一起不算？陪着一起去医务室不算？那怎样算关系好啊……陈雯迷茫了。

楚玲:“不过他好像跟小时候不一样了，好像没那么可怕，是我思维固化了。哈哈。”

“……嗯？？”

楚玲转头一看陈雯充满疑惑的脸，恍然大悟:“噢噢，我们两个幼儿园同班同桌，他那时候可能挺坏的，我一直都不敢跟他说话。”

陈雯了然了:“原来你们那么小就认识了。”

“我也没想到，周瑜飞跟你那么熟呢。”

“啊，这个，这个以后再告诉你吧，现在路上不好说。”陈雯放了一只手挠了挠头。

楚玲笑了:“那我等着。”

“你们居然不等我！！没良心！”陈岑在背后猛踩自行车咆哮。

陈雯:“哈哈哈哈，谁让你们老师拖课了，我们要不是骑得慢，早到家了。”

“切，都是借口！”陈岑翻了个白眼。

“哈哈哈哈哈哈。”

过了两天，周亦槐完全恢复了，只不过眼底下的青黑还是在。

楚玲余光看到周亦槐趴在桌子上不停地调整姿势，她寻思着，平时桌子就跟吸盘似的，粘上了就能黏个一早上不换姿势的，不至于桌子突然就咯了吧？难道是病还没好？

正想来个同桌关心式的问候，周亦槐突然坐起来，从抽屉里拿出一本语文书，翻开，楚玲目瞪口呆，也没见太阳从西边出来呀，他果然还病着吧？啊不，怎么能这么揣测人，说不定他突然开窍，想认真学习了呢？这是件好事，应该鼓励的！

不过……周亦槐盯着课本，怎么看也不像学习啊，楚玲想了想，像什么来着？哦，看不对眼的陌生人之间的对峙，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但是莫名的，我看你第一眼就不喜欢你，果然，周亦槐又合上书，趴下了……

楚玲正要开口，一声“周亦槐”打断了她，楚玲对这个声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那是几乎每节下课都能听到的，只是语气里少了点撒娇。

“楚艺前几天心情就不大好，最近经常哭，今天又哭了，你去看看她。”说完就走了。

周亦槐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似乎习以为惯，楚玲觉得他们感情真不错啊。

周亦槐来到铁皮房后面，楚艺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来这里，周亦槐却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次，楚玲手上的温凉感。

“谁又欺负你了？”周亦槐看着蹲在地上眼眶泛红的楚艺。

“还能有谁？你这几天怎么都不理我？”楚艺埋怨，微红的双眼加上委屈的语气，看起来楚楚可怜。

“我哪里不理你了，我不是生病吗？”

“以前你生病都是我陪的，这次为什么要楚玲陪？还有你为什么对楚玲那么好？”楚艺越说越激动。

周亦槐皱眉:“我难道对你不好吗？”

“可你才跟她同桌几天？”

“这跟同桌有什么关系？”

“不一样，这不一样，周亦槐，你不是那种人。”即便是同桌，你也不会在生病的时候找她，即便是同桌，你也不会在陌生的环境下，亲自去关照她，即便是同桌……即便是同桌，你也不会……明明看不下去，却还要翻开书，可能只是因为，那人说了一句想去某所学校的话，楚艺的嘴唇微微颤抖:“你是不是……是不是……”她问不出来，她宁愿是自己太敏感了，想错了。

周亦槐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这是他最近常有的一个动作，“如果没什么大事，我走了。”

周亦槐双手插进口袋，转身，身后喊了一声，他顿住了脚步，手指蜷在口袋里，似乎抖了一下。

“周亦槐，我喜欢你！”那声哭腔承载了一个女孩子的全部勇气，也带着孤注一掷的决心。

“我喜欢你很久了，很久了……你……你到底有没有看见？”

此刻，周亦槐脑海里不是一片空白，而是浮现出一幕幕画面，每一个画面里都有着同一张安静的脸，读书，做作业，听课，还有再次同桌初期的小心翼翼和那因为自己而对抗后的惊慌失措，最后是一张充满无限憧憬的笑脸，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焦躁的原因，不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状态，想改变是有的，而且一直都有，但从来没有这么矛盾过，他抚上自己的心口，无奈地笑了。

故事的开始，总要有一方先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