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蝶】chapter42（末苦）

然而话一出口，房间中立刻陷入了沉默。

珍妮特很快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不应该说这几句话。她一时着急，差点坏了事。有靠谱消息，说是Creeper因为不明原因被亡灵军除名，并没有和不死军团一起撤出，而是依旧留在了末地。即使对方是条咸鱼，也是一件挺棘手的事情，得立马处理才行。

毕竟女王重新回到末地主岛不久，那帮所谓的贵族们虽说早已元气大伤，但是自己这边显然也没好到哪去。那群老迂腐们依旧对自己的阵营虎视眈眈，在这种节骨眼上，最好还是不要出什么纰漏。

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了一会，还是艾薇尔最先反应过来，向女王露出了一个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来，然后垂下了目光。

“王，那么您认为哪种方案对于我们、对于其他的末影人们是更有利的呢？”艾薇尔就这么不动声色地将问题抛回给了女王，目光中看不出半点喜怒哀乐。

“........”

“这要看您自己的选择了，祭司大人。现在Creeper已经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如果对外宣传她的话，也无须担心她会反咬咱们一口，只是那些想毁掉您的烂人们.......”女王决定把话说的委婉一些，“时间比较紧，我希望您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给我回复，当然了，这也怪我.......”

艾薇尔体贴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可以接受这种情况，“好的，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先告辞了。”

祭司缓慢地从座位上坐起来，“那么，祝您生活愉快，再见。”艾薇尔礼貌地冲女王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这座发生了点不愉快的房间。

女王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将青花瓷杯子送到唇边，呷了一口茶水，却猛地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说时迟那时快，门外的伊琳已经一个箭步奔进办公室，为珍妮特拍了拍背。

“伊琳，谢谢你。我觉的我刚刚做了件傻事。”珍妮特慢慢停下咳嗽，嗓子中已经是火烧火燎般的疼痛，让人说话都变得困难起来。这也是女王最害怕喝水或者饮料不慎呛到自己的原因，哪怕咳嗽的再厉害，嗓子再难受，也不敢继续喝一口润润喉咙。珍妮特不是很清楚末影一族对水与生俱来的厌恶是否加深了这种感觉。

“没有，王，您可能只是累了。”伊琳轻轻拍着女王的背部，柔声道。

“大祭司向来都是吃软不吃硬，万一她......”珍妮特将话说了一半，便疲惫地闭上了双眼，左手撑在桌子上，抵上了自己的下巴。女仆见状，赶忙伸出双手，为自家女王缓慢地按摩着太阳穴。

“其实您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大祭司不准备死保着那只苦力怕，把她送到主世界去或者藏起来，应该就不会出什么问题。就算.......就算她们两个真的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只要Creeper对外宣布她已经站在了末影族的一方，她不就能名正言顺地待在末地了么？亡灵军那边尚且自顾不暇，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我现在担心的是，也许艾薇尔认为对于Creeper更大的威胁不是来源于亡灵军，或者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而是，”女王缓慢睁眼，语气淡淡，“而是我们。”

........

艾薇尔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凝视着面前的两个物件——一个工艺相当粗糙的末影人人偶，几乎可以说是雌雄莫辨；身上穿的不知是军装还是裙子；头发黑不黑，紫不紫，让人几乎没眼看；眼睛倒是全身上下制作的最精良的部分，紫色晶莹的瞳孔看上去炯炯有神。可惜这双眼睛安在了这么一副歪歪扭扭的身躯上，给人的感觉完全是不伦不类的，让人哭笑不得。

“你们家老板这是什么意思。”艾薇尔冷冷地摆弄了一下玩偶，眼眸垂下，声音也不大，可是似乎透出几分寒气。站在一旁的溺尸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目光四处乱瞟了一下。

“他只是交待让属下亲自交到祭司大人的手中，”溺尸努力定了定神，压低了声音，这倒不是怕被别人听见，而是为了掩饰自己声音中的颤抖，“他让属下带了话，这是人偶。”

“我知道了，”艾薇尔的语气还是波澜不惊，“你们老板也是够闲的，怎么不给我寄个可以随便画上五官和饰品的纸人过来？还省事一点.......算了，他为了提醒我还真是煞费苦心。”

“您知道就好。”溺尸松了口气，脑海中Skeleton的阴笑终于渐渐散去，可怜的亡灵隐隐感觉到，假如自己这一趟没法向大祭司传达老板交给他的信息，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那，那我走了啊......再会，祭司大人。”

留给溺尸的只是一个后脑勺外加令人感到心惊胆战的沉默，亡灵只好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然而他走出没几步，身后便幽幽地传来了一句话，“一路顺风，小伙子。”

顺风你大爷啊，溺尸心中忍不住在心中骂了一句。怪不得这家伙奔三了还没结婚，就她这阴阳怪气的性格谁受得了，简直和Skeleton有一拼，真是服了。

然而没跑出来几步，溺尸心中突然警铃大作，赶紧一个九十度大转弯朝府邸的客厅跑过去，险些没让自己摔个狗啃泥。这下子完全是他自己的问题，可是怪不了任何人了。无奈，小伙子只好给自己翻了个白眼，然后狼狈不堪地再次出现在了大祭司面前。

“怎么了？你忘带了什么东西吗？”艾薇尔对溺尸的印象显然不会比他对自己的印象好多少，见亡灵忙不迭地跑回来，忍不住皱起了眉。

“不好意思啊，老板还有一件事情要属下跟您交待，”亡灵随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也许是刚刚稍微活动了一下的缘故，他现在不那么紧张，也不那么尴尬了，“老板找到Creeper的位置了。”

“好，我知道了，告诉你们老板，等我消息。”

溺尸这回长记性了，硬是在原地站了两秒钟，生怕自己还忘记什么不该忘的东西，发现是没有，这才快步朝府邸外走去。

回到糖果盒子，天色已晚。天边的火烧云将太阳吞噬其中，整片天空由红向橙再向黄色、蓝色和紫色扩散，像是远在天堂的神明失手打翻了调色盘，给整片天空染得绚烂。其中红色的云朵最为醒目，像是鲜血般令人感到触目惊心。

“老板，事成了。”

“哦。”Skeleton终于漫不经心地将自己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干得不错。”

“不是，您说您这都找到那个女人住在哪了，干嘛不直接......”然而对上Skeleton阴冷的目光，溺尸只好把话生生咽了回去，室内的气氛瞬间将至冰点，亡灵连忙躲开了Skeleton的目光，感到一阵心惊胆战的。好嘛，Skeleton这家伙可是在圈子里出了名的喜怒无常。很多时候，在溺尸看来，他简直是为所欲为。他听说差不多一年前，就是那个Creeper来糖果盒子调查艾薇尔的信息，而Skeleton本人恰巧不在，当时负责店内事务的幻翼正在为难，糖果盒子的顶头上司亲自批准了这件事，生意才得以成交。然而Skeleton回来之后并不知情，认为幻翼是私自做的决定，结果，那只倒霉的幻翼被这位老板给活活打死了，谁也不敢出来给幻翼说情。

“抬起头来。”命令的口吻。

没办法，溺尸只得照做，他勉强咽了一下口水，目光有点涣散。

不知道什么时候，Skeleton已经从沙发上坐起，凑到了溺尸面前，溺尸吓得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不该打听的事情别打听”甚至是拳打脚踢，然而Skeleton非但没有这么做，反而笑了起来。按理说，这家伙长得很好看，笑起来也必定不差，但是溺尸现在看见Skeleton的笑脸只是觉得毛骨悚然。

“怎么回事啊，你这家伙，恨不得瞳孔都缩小了一圈。”Skeleton摇摇头，满脸写着“孺子不可教”，“急什么啊，艾薇尔那女人难办的很，先看看她的态度怎么样，我要是随随便便把Crreeper弄死了，她打算报复，那就麻烦了不是吗？”

“哦，哦，属下知道了........”

“知道了就好，小子，”Skeleton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原地摇晃了一下，像是喝醉了酒，“下次问问题之前，动动这里。”Skeleton的眼神中满是戏虐，用自己修长白皙的食指指向了自己的太阳穴方向。

“是......”

“很好，你可以走了，下次等你表现啊。”

溺尸点头点得像是电钻，然后连忙撤出了Skeleton的房间。和几个小时前的状况不同的是，溺尸这一次不但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还开始感激生命起来。不过，当着倒霉孩子迈出一步，立马就有豆大的东西从额头上掉下来——果不其然，是汗水，豆大的汗珠，估计一颗下来能砸死一只蚂蚁。

等到溺尸离开，Skeleton虚脱似的倒在了沙发上。不一会，他开始冲着足以映出自己面庞的玻璃窗神经质地微笑着，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渐渐成为暴怒。很快，男人拼尽全力一拳朝玻璃窗打进来，“哗啦”一声，玻璃碎得到处都是。Skeleton瘫坐在碎玻璃之间，紧盯住了自己流着黑色血液的手。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自己的手上每一根血管、每一根骨头，每一道割伤和勒痕都分外清晰：不管是他自己勒的也好，Ender扎的也好，或者是因为.......

“老板？老板！您没事吧！”

急促的拍门声愣是打断了Skeleton的那些惨痛回忆。Skeleton随手将掉在腿上的几个玻璃碎块一扔，快走几步拉开五斗橱的抽屉，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男人皱了皱眉，便上前将门猛地打开，那只溺尸正目瞪口呆地立在门口，几秒种后，目光在Skeleton鲜血淋漓的拳头和阴鹜的眼睛之间来回飘移。

“您......这是，怎么了......”

年轻的亡灵显然是有点吓傻了，说话都磕巴起来，眼神也开始发直。

“啧，这臭小子把我的药不知道藏哪里去了。”Skeleton看上去并不打算正面回答溺尸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来了这么一句。

“您至少先把伤口包扎上吧........”

“闭嘴，埃斯特呢？我去见他，他把我的药拿走了！”

您是说那些安眠药？这回溺尸彻底不敢出声了，嗨，沉默是金，沉默是金嘛，古话说的确实不错，溺尸只好闭上嘴，迈着沉重的步子朝黑猫的卧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