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掠过城市上空，像一只缓慢而轻盈的手，将冬日的冷意一点点推开。云层尚未完全褪去，天边浮着一层淡淡的银白，街道还未彻底苏醒，只有路灯在最后一刻守着凌晨的寂静，像是告别昨日余温的哨兵。
严浩翔醒得比闹钟早。
天还未全亮，房间里只有空气流动的声音，寂静得连自己的心跳都清晰可闻。他翻身坐起，肩膀披着一件灰色的卫衣，眼神在床头停顿了一秒，才慢慢地将目光移向窗外那一缕微光斜洒的缝隙。
他没立刻下床，只是靠在床背上，静静地看着窗户上那一小截被阳光印亮的窗帘布，像是等待什么，又像是在缓慢消化昨日残留的情绪。
昨晚太晚才睡，那场会议结束后又接连收到几个重要的确认函。他没把这当作负担，反而是一种稳定的节奏。他习惯了忙碌，也更喜欢这样不留空白的日子，因为空白会生出念头，而念头太重，容易让人沉。
他起身，赤脚踩上木地板。冬日的清晨，地板泛着一丝凉意，但并不刺骨。脚掌与木质触感交叠的那一刻，他反而感受到一种踏实的存在感，仿佛这份冰冷就是提醒自己“还在”的证据。
洗漱完毕后，他在厨房泡了一杯黑咖啡。水壶咕噜咕噜地响着，蒸汽缓缓升起，在冷清的厨房里缭绕成雾。他望着那雾，脑中浮现出前几日宋亚轩说的一句话：“最近你看起来不像以前那么累了，甚至……有点放松。”
他没答话，只笑了笑。那笑容浅浅的，但眼神深处像藏了一整片湖水，波澜不惊地晃动着，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涟漪。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他拿起一看，是贺峻霖发来的早安语音。
“今天早点起？我刚起床，声音有点哑……你醒了回我一下，不然我以为你昨晚又熬夜了。”
语音里他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慵懒的黏腻感，像是从被窝里钻出来后还没彻底清醒的样子。
严浩翔嘴角微微翘起，他没立刻回复，而是把手机放到窗边的音响上，点了首轻柔的背景音乐——那是他昨晚刚从云端下载下来的钢琴曲，名叫《Waltz for the Leaves》。
窗外的光更浓了，阳台对面那户人家的老奶奶已经在晒毛巾。她动作缓慢，却一丝不苟，每一个夹子的角度都要调整好才肯罢休。这样的画面，总有种不属于城市快节奏的宁静感。
严浩翔靠在窗台边，一只手端着咖啡，另一只手握着手机打字回贺峻霖。
【醒了。今天起得早，准备一会去公司。】
不到三秒，贺峻霖的回复便跳了出来。
【你不是今天晚点吗？干嘛又提前？】
【想早点看流程单。昨天临时改了几个灯位。】
【……你真的很不放心别人处理啊。】
【习惯了。】
这次他没多说话，回完后将手机放回桌上，抿了一口咖啡。苦味立刻爬满舌尖，但他没有皱眉，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将窗帘彻底拉开，让光落进整间屋子里。
阳光如水银泻地，落在地板、沙发、书架上，也落在那张正翻开的剧本上。
那是这次舞台剧演出的最终台本版本，经过了无数轮修改与反复确认，严浩翔亲自逐字审稿，从场记到对白、灯光走位、甚至每一个角色之间的沉默时间，他都做了细致标注。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这个项目在他心里的分量，也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替他承担这份重量。
临近年末，所有人的情绪都开始变得微妙。浮动与期待交织，像是站在跨年夜的零点前，屏息等待一场冲天烟火的响起。
严浩翔穿好外套，背上包，从玄关出门时回头扫了一眼客厅——整洁、安静，一切摆放得当，却因为太过整齐，反而显出几分不真实的“刻意”。
他关上门，脚步轻快地踏进电梯，光线从天花板投下来，映在他深灰色风衣的领口上，显出一丝柔软的棱角。
电梯门打开时，是一声熟悉的招呼声唤住了他。
“哥？你今天也这么早？”
是宋亚轩。他穿着一身米白色羊毛外套，脖子上围着一条藏蓝色围巾，头发还有些凌乱，手里提着早餐袋，像刚从楼下便利店回来。
“你怎么也在这儿？”严浩翔挑眉。
“昨晚在贺哥那边看完回放，一不小心睡着了。”宋亚轩解释得自然，也不躲闪，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日常琐事，“今早他让我顺路带点东西给你。”
他把早餐袋递过来，“怕你又只喝黑咖啡。”
严浩翔接过，低头看到是两块全麦面包、一盒水果和一瓶低糖豆奶——全是他平时会吃的款式。
“贺峻霖真是越来越像你妈。”他嘴角轻扬。
宋亚轩笑了笑，没否认，只是站在他身侧，一起等着大门的感应自动打开。
“最近他有点紧绷。”宋亚轩说，“不过不是焦虑的那种紧绷，像是……在等待一个节点。”
“你说他？”
“也说你。”
空气忽然变得静默了一瞬，像被某个词语轻轻绊住。
严浩翔没有急着答话，只是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温和，却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宋亚轩感受到那目光带着些许揣度与沉思，也没有回避，“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到了就到了，不用非得找个节日、舞台、或者节点去证明。”
这句话像极了宋亚轩的性格——理性中透着某种天生的温柔，坚定却不带任何强迫性。他从来不是那种大张旗鼓的人，但在关键时刻，总能用最笃定的眼神说出最贴近心底的建议。
严浩翔轻轻“嗯”了一声，像是答应，也像是思索。
两人走出小区时，晨光已经完全染亮了天空，空气中还有些露水未散，透着初冬特有的清冽。街边的行道树已经落叶大半，只剩斑驳的枝干和偶尔几片挣扎的黄叶，像是还不愿离开季节的孩子。
路上行人不多，大部分还戴着耳机或捧着热饮，匆匆赶往地铁或办公室。整个城市正以它固有的节奏有序运转，没人会注意到两位穿着简约、低调而沉静的青年缓缓穿过人群，像是电影里一幕寂静推进的画面。
严浩翔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一家旧唱片店。那是他们初来北京时某次排练结束后偶然发现的地方，当时几个人在寒风中冻得直哆嗦，却为了买一张绝版黑胶碟硬是在门口等了二十分钟。
“想进去看看吗？”宋亚轩察觉到他的停顿，主动问道。
严浩翔思索片刻，最终摇了摇头，“不急，等年后，有空一起来。”
“那你可别又说‘看情况’。”
他没回答，只是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阳光落在他眼角，映出淡淡的金色。他站在路口，望着前方熙攘人群逐渐展开的街道，眼神从未像此刻这样安静又坚定——他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还远未到落幕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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