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仙饮【5】

我决定将这件事情记录在此，是因为如果他一直藏在我心中，我无法独自承受这份恐惧所带来的压力——请各位相信我，此刻我的内心是很矛盾的，我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份笔记前去探寻这件事情的真相，但我也同样希望你能相信这件事情是真实存在过的。

　　我和梁君在某一天紧急踏上了去他亲戚家获取“仙饮”果实原株的路程。

　　但在这之前，梁君和他的亲戚突然失去了联系，这件事情让我们内心蒙上了一层阴影。因为我们希望原株不要有什么问题，毕竟后续的饮品开发非常需要原株结出的果实进行研制。因此在开车前去的路上，当时我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能感受到梁君焦虑的在发着微信——时不时用语音慰问一下他亲戚，并且叮嘱他们不要让原株出现任何问题。

　　为了缓解当时的紧张感，我和梁君之间也默契的开起了玩笑，我听闻他说他亲戚的表弟的一些“光荣”饿死鬼事迹，也是颇为有趣；我们也回忆了一些曾经创业初期的艰苦经历和荣光历史，在初期阶段那份大家执著而热烈的初心让我俩时不时笑开了声。

　　梁君也不停地调侃我这么老大不小了还是单身一人，我也回应说他曾经那一段失败的婚姻也对我的爱情观产生了不小的负面影响……后来我们的话题又转移到了对未来的一些畅想，梁君说他希望未来的生活状态能够安逸而平淡，比方在湖边钓钓鱼，在家里玩玩游戏，没事写个创业随笔发表发表……或许他和我都一样都强烈的感受到了创业至今肩膀上已经使我们疲惫不堪的重担。我们感慨于时间的流逝是如此得快速，我们发自内心的希望生活可以缓慢地消散，如同在未知的仙境中去生活、去感受生命中那些我们曾经忽视的点点滴滴。

　　或许这也是梁君给将要用“彩色星果”所研发的饮品取名为“仙饮”的原因吧。

　　由于路途并不是很熟悉，加之路途当中还开错了道，因此当我们来到了他亲戚家的“农基地”时，已是落日时刻。

　　天色呈现了一副怪异的紫红色，覆盖着眼前的农基地，回想起后面发生的事情，这幅光景似乎正在用诡异的色彩劝阻着我们前进的步伐……他们的农基地坐落在了一个周围不见邻里的偏僻的地区。这让我们的出现显得多少有一些突兀。

　　这里安静的可怕，当时梁君也诧异地感叹着这寂静的环境简直没有一丝“生命”的气息，据他说亲戚家应该是养着一些鸡鸭鹅狗的，但为何我们始终未能听见哪怕一丝丝的风吹草动呢？

　　宅院门未锁，家中应该有人。梁君礼貌地敲了下大门，未见回应。于是他又提高了嗓门喊了几声。由于周围太过安静，这几声叫唤似乎都颤动着整个宅院的砖石。

　　任然未得回应，当时我和梁君都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不安——这种莫名其妙的不安，似乎是一种隐藏在生物体内的原始的避险本能。

　　我和梁君当时自我安慰般地说到家里没人就先回去的建议。梁君当时也有此意——我们此刻对于“离开此地“的想法都有一种来历不明的默契。

　　不过处于安全考虑，毕竟梁君是他们家的亲戚，确认家中老小是否无恙的责任感，促使梁君走进了宅内，而我也跟了上去。

　　进入宅院，我就忽然看见几株半腰高的奇怪的“植物”生长在一个露天的小棚子里，这几株怪草似乎正在扭动着身躯。像几个小人一样奇怪地跳着舞，它们身上散发着一种微淡的紫光，其体表呈现和“彩色星果”一样的五彩缤纷的混合色——当时我们瞪大了眼睛站在了这些怪草面前。我们很确信，这些怪草就是那些“彩色星果”的原株！

　　怪草周围散落着一些鸡鸭鹅类的羽毛，我好奇地蹲下仔细地观察和打量着这些怪草，我当时似乎有一种错觉，总觉这些怪草的形状怎么看都与鸟禽有点相似——怪草的根茎部位似乎是鸡鸭的双足插进了地面；其两边展开的枝叶又如同禽类的双翼演化来的一样；而怪草的枝干顶部形成的是一个显眼的旋涡圆盘，这个圆盘像花又不像花，质地的感觉像蘑菇的菌伞或者是海星的表皮。

　　不过这些怪草并没有结出我们预计的“彩色星果”。正在我沉迷于观察这个生物的时候，梁君紧皱着眉头提醒我说他刚才见屋内简直一片狼藉——饭后的碗筷堆积在了水槽中好几天未洗，散发着一股腐烂的恶臭；床上的铺盖都没有整理，似乎还能看见一些排泄物样的污秽沾染在上面；卧室和客厅的地上还凌乱的掉落着一些好似发霉的衣裤……但就是没有发现人的踪迹，他担心亲戚遭遇了什么不得而知的情况，决定去宅院后面的那些农作大棚找找人，如果再找不到他决定立即报警！当然他也劝阻着我不要再进屋去感受那些不愉快的景象——因为刚才他差点呕吐了出来。

　　穿过宅院，我们走在了几个巨大的白色的暖棚中开始找人，我四处探头，依稀能看见很多我们日常食用的瓜果蔬菜等农作物，不过它们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有一种发育不良的感觉……我们仔细的在这片巨大的农作区进行探查，按道理来说两个人分开行动效率会更高一些，但诡谲的氛围使我和梁君此时不愿彼此分离。见过刚才屋内令人作呕的场景的梁君，此时额头上冒着冷汗，喘着沉重的呼吸，他这种难受而忧虑的状态——让我庆幸刚才进屋的不是我。

　　天已经开始没入黑色，与此同时，我和梁君借着黑夜，发现了在一处暖棚中散发出了和星果原株一样的光芒。我们加快步法来到了这个大棚处。

　　站在大棚外，我们似乎都闻到了一股非常浓烈的香味，这种香味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它更像是一种触感而不是一种嗅觉刺激，这种气味似乎具有实体，让周围的空气逐渐变得可以触摸、让周遭的微风的流动变得“有迹可循”——这是一种幻觉还是一种真实的感受呢？我实在无法用文字来描述。

　　我和梁君在这种浓烈的“香味”的刺激下，居然产生了非常强烈的饥饿感。我们口中的唾液不自觉地疯狂地分泌着，我们只能大口大口做吞咽状，才能防止泛滥的口水从嘴中溢出。

　　走进棚内，眼前的景象让我和梁君大为震撼！这种强烈的震击感同时将我和梁君“推”倒在了地上。

　　只见棚内有一株两米多高的大颗“原株”！但定神一看，这分明是一个从人体中爆出的巨大“植物”——要说从人体爆出，这种说法显然不够严谨！因为仔细观察，你会发现，这更像是一种融合。此时梁君颤抖地说出“表弟”两字。我顿时意识到我们正在经历着无可名状的怪奇事件！

　　梁君疯也似得抱向了这株植物，他用力一扯，整颗原株被他“连根拔起”！

　　让我极度恐惧的场景就在此时活生生地割开了我的双眼——我看到这原株的根部，就是人头的方向！原来那原株的生长的方向，是以人头部为根插入到地底，而刚才在原株的顶部，是人的双腿——整个人形株呈现的是“倒立”的姿势。

　　但原来的头部依稀已经不见人眼与鼻耳，这些器官似乎像是用橡皮擦一样把脸部削去磨平一般；但可怖的是，从土地中拔出的根部，连接着一条长长的吸管状器官，仔细一看，居然是原来人的舌头！这舌头从还未被“退化”的口腔中生长出来，一直深深地戳进了地底。虽然梁君刚才的举动把原株拔出了地面，但这“舌根”居然还未完全从地底被拽出来——显然这“根系”已经深深地钻进了地底深处，而你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这根系正在有力量地、有节奏地像是吮吸一样的活动着——似乎正在贪婪地吸吮大地下所有的营养物质。

　　就在此时，这颗人形的原株居然出现了骚动，只见已经演化成“树枝”的双手，不停地、疯狂地挥舞着！它极力地把已经倒下的枝干撑起！又恢复成了原来的倒立状！它着急而迅速地，让“人头”部位扎进了刚才被梁君所拔出的坑位中。

　　这还原如此迅速，但整个过程已经让我和梁君吓得瘫软在地上。

　　此时已经还原姿势的大原株，居然从原来人类脊柱这块，沿着尾椎骨长出的巨大旋涡状圆盘的“菌伞”处，开始向周围“发射”更为浓郁的香味，而原来已经演化成分枝的双腿，呈现一种类似蝙蝠般“膜翼”样式的翅膀正在扇动着这些香味——我和梁君此刻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两腮的肌肉，只能任由口水流淌一地。而肚子中那饥饿感更为的强烈和冲动，我们由饥饿所导致的肠胃蠕动的声音开始不停地叫唤。

　　而棚里又传来有一个声响，我们沿着声音的轨迹看到了大棚另一处，有个似乎并未发育完全的“怪草”，这颗怪草也是人形，却非倒立状——它呈现的样貌，看起来似乎是一个人盘坐在地上，但双腿已经深入地戳进地底。头部呈直角扬起，双眼、双鼻、嘴部分别长出了扭曲的枝芽和枝叶，有一种逐渐形成旋涡形状菌伞的状态。依稀还能从上面看到有“结果实”的迹象。

　　但由于未能发育完全，似乎人形体还有一丝自我意识，亦或许是我们的行动唤醒了这个人形体，我们只听大棚内忽然持续地开始震荡着凄惨的叫声。

　　噩梦般的颤音如洪水般喷涌而出。锯齿状的音符在空气中粗暴地划开一道裂痕，尖锐的嚎叫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群魔乱舞，鬼哭狼嚎。

　　声带的每一次颤动，都好似有千万把尖刀，直直钻入每一根神经，压榨着仅存的几线理智；挤出的每一个音符，都在撕扯、扭曲、碎裂……直至渗入到了我的骨髓之中。

　　就在我快要彻底地遁入疯魔之际，我当时被梁君狠狠地揍了一拳。是的，梁君也用他仅存的理智将我打醒！我与他连滚带爬地逃开了这个大棚，我们不管不顾地向着车跑去！

　　正当我发动车辆叫唤着梁君赶快离开时，梁君当时做出了一个决定——此时我相信梁君的决定是作为人的最后的信念！

　　他决定放火烧掉整个农基地！

　　恢复了一些冷静后的我也决定协助梁君，因此我们找来了一些工具，把我们自己车辆中的汽油与停在农基地中其他车辆中的汽油都抽了出来，并且还寻找了很多易燃物。

　　于是我们又来到了刚才的大棚处，大棚恢复了安静，但我们已不敢再跨入其中面对那恐怖的场景，我们只得在周围洒好汽油，布置好一些可燃物品。坚定地点燃大火后，头也不回地快速离开……顺便的，我们也把宅院与宅院中的那些怪草也一并焚毁。

　　由于汽车中的汽油被我们抽得一干净，随后我们晃晃悠悠地沿着回上海的高速公路，像失了魂的僵尸一样走在路上。

　　随后不知过了多久，总之我们后来被好心的路人搭乘一路辗转送回了家。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闭门不出，只听说后来梁君的母亲致电说是梁君向警方投案纵火，后警方调查他亲戚家并未找到他亲戚的踪迹，也并没有在大火中发现尸首——只按失踪处理了。而梁君后因被判定严重的精神分裂被管制了起来，后据说被其母亲接回看管，整日都不曾再踏出家中半步。

　　或许如此，才是安好！至少那场大火，把所有的那些恐怖的东西给清理得干干净净。让大棚内的邪恶无法传染在世间！

　　写到这里，我也没有继续写下去的动力了。至少，我的好友梁君，已经不再需要什么压力了——精神失常对他说来也是一种更好的结局吧。

　　而我呢，也决定了去探索这件事情的真相，即便我之后彻底陷入疯狂，我也不想整日被这事件所折磨——或许面对真相才能让我彻底地解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