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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一夜暴穷

杀王弩

  “在叙府地界,认识你杜大少爷的人应该不少,如果有人铁了心要杀你们,你们这样大模大样的招摇过市真的危险得很!”

  回到五乐坊彩船,窦顺英拿了鸡毛弹子追着杜天彪一顿打。

  “我叫你到处跑?我叫你夜不归宿?……”窦顺英一边打一边骂着,而眼泪早已泛滥的哗哗流着。

  看到都顺英发怒,主要是看到她伤心难过的哭泣,杜天彪慌了,他急忙认错,“娘,彪儿错了!彪儿不让你担心了……”

  “臭丫头,你看看,拉着彪彪撒野,害得你窦姨多担心?……以后别带着彪彪私自乱跑了?听到没?”伯琴也在给小玉上课。

  小玉不服气,“我们没乱跑!有计划的!”

  “嘴犟是不是?以后你也给我老老实实地在船上待着,直到杀手联盟撤销了对你们两个的追杀令为止!”看得出伯琴也有些生气。

  小玉嘻嘻笑道,“伯琴阿姨,你真像我娘!不过,你们谁也拦不住我!”

  伯琴拉着小玉走到船弦边上,“看到江边那个钓鱼的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他是刚来的!就踩着你们回船的点上,你看他的眼睛,总往我们这边瞟……你和彪彪都已经被人盯上了!现在你和彪彪到处跑,你觉得安全吗?”

  “在照通府我们就被盯上了!”小玉不以为然,“要不然你们魅影们也不会收到缉杀令!”

  “你知道还不小心?”

  “已经小心啦!只是在这叙府的地界上,认识彪彪的人多,防不胜防而已。现在我想的就是要把那个下缉杀令的雇主揪出来处理掉,没有了悬赏,自然就没有人杀人了,到时候彪彪也就安全了!”

  “恐怕不只是彪彪那么简单了!护着彪彪躲过那么多次,生死轩也是不会放过你的!”

  “揪出幕后主使简单啊!我怀疑就是潘丁杨,把他在长江大荒山山脚段追杀缘叔和彪彪的事公布出来就行。到时候杜家报官,封了他的财产,没有了钱,哪个杀手会替他卖命?……叫我直接杀人?嗯!”小玉摇着头,做了一个鬼脸,“打死我都不敢!”

  “等等,你是说……刚刚,上两句,你是说你们在照通府被人盯上是因为有人认识彪彪?”

  小玉点头,“那个人今天在城里南街上撒钱呢!原来他也来了叙府!”

  “不认识,我和彪彪一直单独在一起!”

  “那你们跟你窦姨说在大荒山深处的一个山谷里练习射箭又是怎么回事?”

  小玉把今天早上才买的复合弩拿了出来,“伯琴阿姨你看,我射弩可准了!”这架弩也有一百斤力,小玉做出来一副费力的样子。拉弦、上箭,然后瞄向远处的垂钓者。

  嗖,一个抛射,弩箭插在了那垂钓者脚边三尺的地上,那人吓得连忙收了渔具,然后撒腿就跑。

  “这……我和你太爷爷昨晚分析错了?”伯琴失望之极。

  “阿姨分析了什么?”

  “没什么……你是无影侠盗的女儿这点对吧?”

  “无影侠盗走后会留下什么特定证据吗?”小玉反问。

  “能从我伯琴手上偷走东西而不被我发现的在江湖上仅此一个,不是无影神偷又是谁?……这个……你前天亲口承认过的!”

  小玉挠了挠头,这个谎她圆不回来了!

  伯琴笑道,“做我们伯家的女婿不会亏了你爸,还有,你应该叫我妈妈!我前天也跟你说过的!”

  小玉环顾了一下彩船,“今天船上的人不多哦!他们都去哪儿了?”

  “我派他们四下下请谏去了,过两天在洪福楼设宴请客,我和你窦姨结拜为异姓姐妹,并收彪彪做义子。我们五乐坊在叙府还算是名流,到时候来赴宴的人一定也多,消息一出,你窦姨的清白自然就还给她了!到时候我也说你徊龙湾小龙女就是我和无影神偷的亲生女儿!看谁以后敢欺负你?……我伯琴也有男人和女儿了?哈哈哈……”伯琴忍不住笑起来。

  “阿……”小玉看到伯琴微怒的眼神,马上改口,“琴妈妈,你明天要穿女人衣服了吧?”

  “当然,一大早就请裁缝来量过了,天黑之前他就会把衣服送过来!”

  “嘿嘿嘿,琴妈妈一定是个大美人!只是……你这已经剃了的前半个光头怎么办?”

  “这个?我们五乐坊也唱戏的!有的是假发!”

  “女人变男人!男人变女人!想想都好玩!哈哈哈……”小玉拍手大笑。

  “我伯琴也是有相公的女人!”伯琴自豪地说道。

  “这位美女姐姐,你相公是谁呀??”小玉突然问道。

  “我相公是无影神偷啊!”

  “你就这么跟人说吗?”

  “是啊!无影神偷吔!江湖上好大的名气……不行是哈?那所有丢失东西的人都在咱们家来闹,那我们岂不是烦死了?……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哈哈哈……”小玉笑翻了,“女儿都十一岁了,还不知道相公的名字!笑死人了!哈哈哈……”

  “好像你一直没告诉我?”

  “我爸爸叫万飞!以前住断龙镇桃源村的!”

  “你确定你爸是万飞?”伯琴突然情绪失控,她显得异常激动。

  “是啊!怎么了?”

  “救过骆秉章一命的那个万飞?拂云仙子柳飘红的那个干哥哥万飞?他以前叫万山的那个万飞?”

  小玉点头,“是啊!琴妈妈,你知道我爸爸?”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伯琴喃喃自语着,“不!天啦……”伯琴突然大叫一声,猛然冲进自己的卧房,砰的一声关了门,上了栓,然后在里面嚎啕大哭起来。

  一船的人都惊动了,他们全部都围了过来。

  小玉不知所措,“琴妈妈,你怎么了?”

  “老大,老大,别像个女人似的哭啊?”

  ……

  无论是谁在门外喊、劝都没有用,伯琴仍然在里面大哭不止。五乐坊二十多人都慌了,他们从来没有看到伯琴像女人一样地哭过。

  刚从城里回来的伯乐挥手让大家安静,“离我家琴儿上一次哭已经有二十年了!那还是我儿子儿媳去世的时候!你们谁能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儿,我刚才见你在和你琴妈妈聊天,你们都说了什么?”窦顺英问小玉。

  “琴妈妈还不知道我爸爸叫什么名字,我就给她说了我爸爸是万飞,她就哭了!窦姨……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小玉自责地道。

  窦顺英摇头,表示她也不明白。

  伯乐和五乐坊的乐师们都在摇头叹气。

  “孩子,你和爸爸分开多久了?”伯乐问道。

  “去年七月十五,在断龙集分开的!太爷爷,你们知道我爸爸在哪儿对吧?”

  “你和爸爸七月十五分开的?……海!你爸爸是个天下人都知道的真正的大英雄!其实在去年七月十六,你爸爸……”

  “爸爸在七月十六就离开了断龙镇!”伯乐的话还没有说完,伯琴就吱呀一声打开了门,她打断了伯乐的话,“等这里你窦姨和彪彪的事情一了,妈妈带你去找爸爸!”

  “真的?”小玉高兴地问道。

  “真的!”

  “琴儿!你……?”伯乐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就这么说定了!”伯琴说道,“明天的结拜认亲仪式照样举行!”

  窦顺英看出来伯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小玉,“玉儿,彪彪,你们到江边玩去吧!”

  “传令江边的外门弟弟子,全力保护好小姐和彪少爷的安全!”

  “琴儿,你这是何苦啊?”伯乐已经老泪纵横。

  “青榆雷浪为万飞修了神庙,我男人万飞才是真正的大侠!他铁骨铮铮,顶天立地!做他的女人是我伯琴的骄傲!小玉是万飞的女儿,我先带着她在江湖上走一下,等合适时候再把真像告诉她!我男人不在了,我会把女儿抚养成人!”

  五乐坊的请谏一早就送出去了。

  请谏上只写五乐坊伯琴与妹窦顺英及儿杜天彪、女万小玉相认大典,其它再无祥情。

  窦顺英和伯琴的绯闻一直在叙府被潘丁杨有意的宣传得沸沸扬扬,此谏一出便坐实了谣传的真实。

  杜府也是受邀之列。

  “伯琴狂妄!欺人太甚!五乐坊,我杜家与你势不两立!”

  看到请谏,杜府庞太君大怒,拐杖顿地一杵,入地一尺。

  当啷一声,坐在一旁喝茶的潘丁杨一惊,手上的茶碗失手掉在了地上。

  潘丁杨捡起请谏一看,笑着对庞太君说道,“外婆息怒,你看这伯琴表面跋扈,其实是在自掘坟墓。”

  “怎么讲?”

  “五乐坊这几年之所以如日中天,不外乎就是在各大达官贵族府中授琴传艺,有官府撑腰,他的各个商号才得以顺风顺水。如今他和窦氏女人的丑闻坐实,咱们再趁机说一点他和那些官家小妾或小姐的暧昧小事……尤其何知府,他家那个还未出阁的千金何禾儿对那伯琴可是粘得很哦!我看她那微凸的肚子,应该有三个月了吧?明天要是有人在大典上把这件事说出来,你说会怎么样?何大人会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做小吗?”

  庞太君听后大笑,“登徒子,我看你明天怎么收场?”

  “杨儿,”庞太君突然说道,“既然这个杜天彪还活着,那坟山上埋的又是谁?”

  “这……这可能是江水把尸体泡胀了,我们认错了人吧?”

  “明天去把那骨头挖出来扔了!”

  “是,孙儿明天就叫人去办!”潘丁杨恭顺地应诺着。

  “不好了!老太君!”奶娘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太君,表少爷,天羽少爷晕倒了!”

  “这还了得!快请大夫!”

  庞太君颤危危地来到杜天羽的床前。此时,八岁的杜天羽牙关紧闭,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马素梅坐在床沿,两眼抹泪,看到庞太君来,她连忙起身让开。

  “奶奶,羽儿刚才还好好的!说是犯困要睡觉,可是睡下去我就觉得不对,无论怎么叫他都不醒!呜呜……羽儿!我的羽儿!呜呜呜……”

  摸了摸杜天羽的脸,庞太君老泪纵横,“羽儿,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想我老杜家七代单传,你可是我们杜家唯一的希望啊!”

  不一会儿,叙府城里几个有名的大夫都来了,他们一一为杜天羽号了脉,然后纷纷摇头。

  “老太君,羽少爷的症状我们从来没有见过,恕我等愚钝,我等已为能为力了!”

  大夫们纷纷无功而返。

  “快!快请白云观的张仙人!”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仙仙风道骨的道人来到了杜府。

  道人拿出来罗盘,煞有见识地在杜府各处走了一圈,然后掐指冥算了一下。

  “老夫人,贵府天狗当道,紫薇受欺啊!”

  “请仙长明示?”庞太君紧张地上前一步问道。

  道人仍然闭着双眼,“除恶未尽,风吹草生!贫道言尽于此,告辞!告辞!”

  道人连病人都没有看,便风一样的走了。

  “来人,给白云观封了五百银子送去!”

  等张道人走后,庞太君命人把杜天羽抱进了另一个房间,这里,已经躺着一个人。

  “缘儿,奶奶看你来了!哎!羽儿到你跟前了吗?你们父子先委屈几天,奶奶尽快把挡在你们前面的煞星移除掉!……”庞太君絮絮叨叨地和昏睡中的杜缘和杜天羽说了好半天话。

  “杨杨!”庞太君突然叫了一声。

  “外婆,孙儿在!”

  “窦顺英和她那个小野种死恢复燃肯定不行!你得抓紧哦!”

  “孙儿知道了!只是……如今有五乐坊给她们母女撑腰,恐怕难度有点大!”

  “你告诉你道上的朋友,只要把事办好,钱不是问题!”

  潘丁杨点头应着。

  这时候,马素梅起身对庞太君说道,“奶奶,现在是该给缘哥洗澡的时间了!今天羽儿也在这里,我想就给他们父子俩一起洗了!”

  “好好好,你给他们父子两个洗吧!奶奶来这里也这么久了,奶奶回避!”

  “哎!”庞太君又叹了一口气道,“咱杜家大院不缺下人,你满可以让下人来做的?”

  马素梅摇头说道,“缘哥是我男人,做为妻子,给自己男人擦身子是应该的!我和缘哥情深,别人给他擦身子我又怎么放心呢?”

  “傻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庞太君对马素梅心疼得很。

  潘丁杨陪着庞太君离开了杜缘的房间。

  在杜府,庞老太君有自己的禅房,诵经念佛是她每天的必修课。

  潘丁杨当着杜府上下所有人的面乘了小轿去商行办公,如今他已经是杜记商号甚至是整个杜府的总管家,杜府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负责。

  其实,今天潘丁杨并没有有出府,他去而复返,他乔妆成一团个普通下人,低着头直接走进了杜缘的房间。

  平日里,杜缘所在的小院安静得很,如非必要,所有下人不得入内,这是白云观张道人吩咐的,说是离魂之人见不得阳气。所以潘丁杨这个时候来并没有人看见。

  此时杜缘房间里有一大一小两个澡盆,马素梅躺在大的那个澡盆里泡澡,杜缘还躺在床上文丝未动,杜天羽倒是已经洗过澡了,马素梅给他裹了浴巾放在小床上。

  “死鬼,还知道来啊?”马素梅呶着嘴在生气。

  “你刚才偷偷掐我了,我敢不来吗?”潘丁杨说着,一面解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也扑进了澡盆子,这澡盆子很大,能容下他们两个人。

  “哎……哎呀!……你真是色胆包天……大白天啦?”

  “放心吧,这个院子里没有叫传,是没有人敢进来的!”

  ……

……

三刻钟过后,马素梅枕着潘丁杨的胳膊休息。

  “你心也太狠了吧?对自己亲儿子也下手?虎毒还不食子呢!”

  “我也是没办法了!”潘丁杨叹了口气道,“老太婆一直不把金库钥匙给我,她还指着羽儿接手杜家家业呢!不给她来个釜底抽薪,她是不会把金库钥匙给我的!……不过你放心,只要金库钥匙到手,只要商号总印到手,嘿嘿,到时候老太婆和这个杜缘就没活着的意义了!至于儿子,我会让张道人再在我们家施一次法,儿子自然就会醒过来!”

  “你的速度放快点吧?这种日子我没法过了!”马素梅痛苦的地说着。

  “难啊!”潘丁杨又叹了口气,“我彻底接管杜府的这半年以来,各个分号掌柜都不服我,现在只有利用老太婆来为我们发号施令。杜府我都翻遍了,连老太婆身上我都买通了陈婆子她们几个帮我搜了,那杜府的当家印章就是找不到!这半年的收益也全部入了钱庄,没有金库钥匙和当家印章,我一分一毫也取不出来,这半年的进货货款都是靠杜家的声誉赊欠着……这杜家人真它妈邪了!自己家里挖个银窖不就结了?干什么都得存钱庄啊?”

  “印章和钥匙到底在谁手上啊?……这盆里的这个人我还要伺候他多久啊?好累好烦的!”

  “把各分管掌柜换成我们的人这事不能太急,你再忍忍,等我逐渐把杜府里里外外全换成我们自己的人以后,以后的收益我们就可以存在我们自己的名下了!那个时候,如果两个东西还不交出印章和钥匙,我们就让他们归西,这杜府自然就姓潘了!麻烦一点就是杜天彪那个小杂种,他名义上还是杜家的嫡长孙,按法令只有他才能继承杜家的产业。”

  “老巫婆不是给生死轩付钱了吗?”

  潘丁杨抬起只有三指的右手,“那个小丫头片子有点棘手,昨天杜重生折了,刚刚又杀了两个我们的人!”

  “为什么不让老巫婆在族谱上逐了这个小杂种?”

  潘丁杨突然大笑,“以前她还在犹豫,现在嘛……伯琴和窦顺英都公开了,那小杂种既然是他伯家的种,那杜家的产业自然就没他的份了!哈哈哈哈,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哈哈……”

  “你是说……老巫婆和杜缘从明天起就没用了?”马素梅也惊喜万分。

  “不错!他伯琴就是我潘丁杨的福星嘛!不过,现在就让他们死在舆论上还对我们不利,你再忍几天。”

  澡盆里的水已经冰凉了,潘丁杨在准备离开的时候才把杜缘包起来。

  “表哥,我知道你去年摔下山崖的伤早就好了!我也知我们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给你拐弯磨角,你告诉我印章在哪里,我把秘密烂在肚子里,我让你奶奶安渡晚年,怎么样?”

  杜缘眯着眼,面无表情。

  “别装了!我给你用的药我清楚,你只是一身瘫痪而已,你还能说话,要不然我怎么问你印章的下落?这半年我让素梅对你形影不离,就是为了防止你对别人说话……哦,你的嗓子是哑了,但你还可以用气声说话。”

  杜缘睁开了眼睛,脸露蔑笑,“我奶奶也是你外婆,你舅舅、舅母、其他表哥表姐,杜家十几个人都死在了你这种毒药之下,再添一个外婆又算得了什么?现在,杜家的钱,我就都送给伯琴了!你一个铜板都别想得到!哈哈哈……”

  潘丁杨大怒,“你说什么?印章在天彪那个杂种手上?”

  “现在这个时候,伯琴恐怕已经全部把杜家存在钱庄里的钱转了吧?你……潘丁杨……杀那么的亲人,做那么多的恶事,现在都白费了!哈哈哈……”气声声音不大,如蚊吟,但整个房间都似乎在杜缘的笑声中震颤。

  “五乐坊!老子与你誓不两立!”潘丁杨气得全身发抖,“杜缘,老子现在就让你死……素梅,从现在起,别喂他一点吃的和喝的,直到他咽气为止。”

  一大早,五乐坊也派人去窦家送请谏了,只是此时的窦府正乱成一锅粥,他们一夜暴穷,起床后全家大乱,送请谏的人没有人接见,他也就转身回去了。

  窦家报官了,衙差来仔细勘察了一遍,除了画在窦家父子脸上的大乌龟再无其它线索,衙差的档案里也只记着,大盗大乌龟,夜盗窦府……

  家里常备的日常开销的钱都被偷了,若大一个窦府,中午这一顿就没有着落。

  窦家一夜暴穷的消息走得很快,上午办案的官差离开窦府,下午讨债的人就挤破院门了,各铺掌柜、伙计要工钱,平日上游商家都赶来催收欠款,家里打杂的下人也在讨薪行列……

  第二天,窦家开始变卖旗下店铺,可是这时候因为没有原始房契,店铺贱卖都没人敢要,讨债的人抢光了窦家铺子里的所有现货……

  亲戚靠不住,因为听到消息后,窦家的亲戚、朋友都加入了“讨债”行列,还是窦安心善,答应窦家一家八口都藏在自己家里躲灾。

  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窦家人在窦安家里很不习惯,他们一个个看到穆白荷一个人前前后后的忙碌着而无动于衷。

  十五岁的窦小燕把野菜团子丢在了地上,“猪食一样的东西,怎么吃啊?”

  牧儿生气地回道,“不吃也别扔地上啊?你们八个人吃的野菜团子,我和娘要去野外找半天呢!”

  “我要吃肉!”

  “我们家没有肉,要吃肉回家去!我们家不欠你们!”

  “牧儿,”穆白荷一把拉过牧儿,“不需对燕小姐无礼!”

  “她为什么可以对我们无礼?”

  “你……燕小姐人小不懂事……”

  “她比我大多了!……”穆儿指着江上的彩船,“那里有一个玉小姐,今年才十一岁,她前天还给我五百两银子买肉吃呢!”

  “滚滚滚,别在这里惹燕小姐不高兴!”穆白荷把牧儿赶出了房间。

  “窦安,”窦仕贵对窦安说道,“我现在急需现银,我们现在是墙倒众人推,我们家人出面借钱都是八方碰壁,你看……能不能先把你家那五百两先借给我应一下急?……我们家是遇了大盗,等案子一破马上还你!”

  “对不起啊老爷,玉小姐送给小人的钱昨天就花出去了,同村吴二娃抽大烟欠了债,他家的地在贱卖,晚了就买不着了!所以……所以佃租你们家的地我也准备还了,明天我们准备在自己地里种上些包谷,水田里种点谷子,再吃半年野菜团子,下半年我们就有粮食吃了!”

  “你……有人送你们家银子?银子没用完吧?我把佃租给你的那几亩地也卖给你?”

  “老爷,小的身上真没有钱了!……老爷何不去五乐坊伯爷?或许他能帮你们渡过难关!”

  “你让我们去求那个勾引我家顺英的那个登徒子?这……这……”

  “爹,”窦文上前说道,“眼下,我们也顾不了什么脸面了!那个伯琴虽然可恨,但姐姐的死他毕竟也是负有主责,现在我们窦家有难,他见死不救应该说不过去吧?”

  啪,窦仕贵给儿子一个耳光,“我们窦家声败名裂全败他伯琴所赐,你还让我腆着老脸去求他?”

  窦文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那你说我们怎么办?继续东躲西藏?继续吃这个难以下咽的野菜团子?爹,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六十岁的窦仕贵双手包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爹,你搁不下你的老脸,这事我和窦武去?”

  “其实,顺英小姐……顺英小姐没有死……”窦安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什么?”窦家人诧异地问道。

  “去年……顺英小姐活过来了……小人知道老爷一家正在气头上,没敢告诉你们……前天,天彪少爷回来了……哦,天彪少爷也没有死,杜家潘总管埋错了人!这段时间,有个叫小玉的小姐一直在照顾彪少爷……那个玉小姐很善良,也很有钱,她给我家牧儿的零花钱就是五百两银子,老爷真的有难,那个玉小姐应该会帮你们。”

  窦家人大喜。

  “人呢?她们人呢?快帮我们引荐一下?”

  “顺英小姐一直在巡龙山山顶养伤,前天,彪少爷和玉小姐来找她了,跟着,伯琴老爷带着他的兄弟们也找来了,现在……”

  “娘!娘你快来呀!大乌龟!好大的一只乌龟啊!”牧儿在屋外高声叫喊。

  小玉背了一个四五十斤那么大一只乌龟走进了院门。

  “玉小姐,这么大一只龟,你是怎么弄来的?”穆白荷好奇地问道。

  “江里捉到的!窦阿姨不让彪彪出门,不然我和他一块儿来了!嗯……我琴妈妈也不让我出门,嘻嘻,天底下就没有能关住我万小玉的房子!穆阿姨,船上的饭不好吃,你帮我弄一顿干炒乌龟肉好不好?”

  “好是好,只是我厨艺不行!家里也没什么佐料……”

  小玉拿出来一个油布包,“我爱下水玩耍,银票不能沾水!”小玉解释着,她从油布包里拿了一张十两的银票给窦安,“叔叔,麻烦你去城里跑一趟……嗯,阿姨也去吧,需要什么佐料你买,窦叔叔负责当托运?”

  “玉小姐,多了,你给我们五十个大钱就行!”

  “拿着吧,剩下的给牧儿买衣服!”小玉把票子塞进了穆白荷的手里。

  “这位就是玉小姐吧?”

  窦仕贵一家从屋里来到了大院。她们刚才从窗户里已经看到了小玉用钱时的大气,本来还对她送人五百两银子当零花钱还有些吃疑的,这下确信了!

  “老乌龟!大乌龟还有小乌龟!哈哈哈……”小玉指着窦仕贵一家八口大笑不止。

  “野丫头,你骂谁呢?”窦小燕厉声喝问。

  “哦!”小玉连忙捂着嘴巴,“官差说的,你们家每个人脸上都被人画了乌龟的……哈哈……”

  窦仕贵尴尬的笑笑,“玉小姐是吧?十两银子都可以买一头大水牛了!你这样花钱,家里大人知道吗?”

  “你管呢?……看见你们几个大乌龟我就倒胃口!我改主意了,窦叔叔,麻烦你把这只大乌龟给我抗彩船上去!我还是让敏儿阿姨烧给我吃好了!”

  “好嘞!”窦安喜滋滋地抗了那龟往彩船方向去了。

  “玉小姐,这钱你拿回去吧?”穆白荷要还小玉刚给她的银票。

  “揣着别动!”小玉命令着。

  “牧儿,彪彪在船上闷得很,你去陪他玩吧?”小玉又对牧儿说道。

  “娘?”牧儿询问着穆白荷。

  穆白荷挥手,“去吧,彪少爷人好,你们能玩到一起去的!”

  见牧儿走了,小玉径直走进穆白荷的房间,她熟人一样地把穆白荷藏得很好的小木盒子包出来。

  “阿姨,这盒子里有你们家刚签的地契,还有你们家的积蓄,家里有几个不要脸的坏人,你把它藏在家里是不安全的,这个要随身携带着!”

  小玉一面说着,拉了穆白荷就往外走,穆白荷惊讶地发现,她一个三十来岁的成年人竟然挣不脱一个小孩子的手,还被她拉着走也无力反抗。

  “阿姨,你们家天天吃菜团子也不腻吗?走,你们一家三口去我们船上住几天,我们哪里天天有肉吃!”

  “玉小姐,你别这样!我们家里还有客人呢!”

  “饿死那几个龟儿子算了!谁让他们毒打窦阿姨的?”

  “窦老爷、夫人,对不住了,明天你们只有自己去野外挖野菜了……”

  穆白荷被小玉拉着走,她还不忘关心窦家人的生活。

  “小姑娘,你太过份了!”窦家人追上来,想要拦住小玉。

  “就冲你们都家人活埋我顺英阿姨这件事,你追上来试试?看我们伯家人会不会打断你们的乌龟腿?哈哈哈……”

  小玉拉着穆白荷,大笑着离去,只留下窦家人一脸懵的在风中凌乱。

  红福楼。

  张灯结彩,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今天,五乐坊包了全场。

  安保方面,五乐坊只动了六十个外门第子和十个与伯琴一起出生入死的乐师。人不是很多,但谁也不敢怀疑五乐坊的实力,因为在去年,当太平军打到叙府的时候,五乐坊一百多人就冲进了万人军中一顿冲杀,把太平军杀得一味溃败,保住了一方平安。说出来没人信,但这是事实,骆秉章曾夸伯琴不输当年霍去病,夸五乐坊不输当年霍家军!只可惜伯家人不为权势所动 ,否则,骆秉章对伯琴的待遇不会亚于当年李鸿章曾国藩之流。对五乐坊,这就白道给面,黑道忌惮的主要原因。

  叙府地界上各路名流陆续到场。

  知府、盐政、巡司、府丞,地方团总、县令、主簿……大小官员二十位。

  当铺、钱庄、布庄、赌坊、大地主……各路财首绅士以及有名望的大掌柜一百二十多人系数到场。这当中还有大英帝国利普贸易公司叙府分公司的一个女经理。

  今天,站在门口迎客的是五乐坊首席二胡大师那二弦。

  红福楼正厅,二十张八仙桌依次排开,客人落座,身份地位层次分明。

  “当官的和洋人我们没请啊!”后台里,伯琴在跟兄弟们叫苦。

  “人家都随礼了!一个个还不薄呢!你怎么好意思叫人走?”二弦说道。

  伯琴挠头,“骆秉章最忌官商勾结,他们怎么敢来?尤其这个何府台,他是骆大人最看好的门生之一,他就不怕回去骆大人骂?”

  二弦拿出礼单给伯琴看,“价值万两银子的翡翠玉佛一座!人家好像是在巴接您哦!”

  “还有这个洋人商行的经理,我们们五乐坊好像跟她们也没有什么交集啊?尤其这个叫乔治的女人,我跟本不认识她。”

  “她好像认识玉儿小姐哦,在门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玉儿小姐在哪里,她送的是一把价值不绯的左轮洋手枪,一百发洋枪子弹,她可是声称这两样动西是送玉儿的!”

  “哎呀!不管了,你……你出去,敏儿山杏,你们快去叫窦夫人过来,我们换衣服见客!”

  大厅内,酒席还未上,宾客到齐,大家都在聊天互动。

  “窦仕贵,你小子终于露面了?我今天看你往哪里跑?你批发我货行的布匹本金什么时候还?”

  “钱爷,你饶了我吧?今天是小女大喜的日子,咱不提钱的事怎么样?……平日里我窦仕贵信誉怎么样?我窦仕贵会是那种赖账的人吗?”

  “以前嘛!你窦仕贵家大业大,可你现在……你说吧?你拿什么还我?”

  “我……我……孔大人,”何其锋的官大,窦仕贵巴接不上,他只有和县令孔于野熟,“孔大人,窦仕贵给你磕头了,求您尽快给我破案吧?”

  “老窦,你这是干什么?……我看啦,是不是你自己搞破产了,搞了个自盗把戏吧?”

  “孔大人,小人冤枉啊!”

  噗!潘丁杨在笑,“窦员外,今天是令千金和伯大老板破镜重圆之日,有了伯琴这个金主,你们窦家还愁没钱花?”

  咳咳咳,窦仕贵一阵咳嗽,他红着脸,低着头,尴尬的离开。

  “孔大人,尊夫人最近在和那个伯琴学琴是吧?从他和窦氏的关系来看……孔大人,恕在下唐突了!”

  孔于野瞪了潘丁杨一眼,“潘丁杨,你小子怎么像个女人一样乱嚼舌根?教我女人的是五乐坊不假,那是五乐坊的女乐师敏儿!伯老板从来没有单独到过我孔府半步!”

  潘丁杨无趣地退了下来,他又找了一个大嘴的赌坊老板,“包不住了!包不住了!”

  “什么包不住了?”

  “你看那何知府的千金何禾儿?……你说,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那肚子是不是大了点?听说,那伯琴三个月前就在何府授琴艺的?”

  “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也没说啊?我只是说,伯老板今天和以前叫杜天彪的那孩子父子相认……真是可喜可贺啊!只是我们杜家白白替他养了十二年孩子,他连谢谢都没说一声,这小子也太不地道了吧?……”

  “哈哈……你小子,你们杜家的丑事也敢拿出来到处说……”

  潘丁杨终于找到一个说话投机的人了,他们相谈甚欢。

  庞太君在一旁默默地喝茶,也不和人言语,她就想看看伯琴今如何身败名裂。

  “老太君,您的曾孙杜天彪不是死了吗?今天又怎么成了伯老板的义子了?”庞太君不想说话,却又偏偏有人来找她攀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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