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有阿诛的教导，修炼术法也没有想象中难捱，这两日他又回了天界，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短短数月，《神水经注》中的功法便已练得七七八八，只是如何催动传说中的玄冥真水我还是没摸着门道。

玄冥真水乃是昔日水神之祖共工的本命之水，与九天玄火的神威不相上下，自共工陨落后此等神法便再未重现世间。

依阿诛所言，这数万年来都无人能窥见其中一二分的奥妙，我也无须心急。只是我总觉得阿诛对修炼一事颇为急切，让人不自觉也沾染上这种情绪。

水利万物而不争，共工却是个高傲果敢的性子，是以千万年前才会怒而触不周山，将天柱摧毁，他对水的理解只怕也与他人全然不同。

正在尝试新手势的时候神女峰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禹容潇御剑而来，倏然收起长剑站在神女像前，眉目间有些憔悴，更有直白的喜色，“雪歌，兜兜转转，我终是又找到你了。”

“找我？”我与他加起来认识也不到半月，也不知道他还能为了什么事来找我。

禹容潇上前一步，平日里总是掩藏极深的情绪此刻却都显在脸上，一把典雅的古琴缓缓浮现在空中，“这把伏羲琴琴身用的是万年凤凰木，琴弦乃是用天丝所制，弹奏时如有凤凰轻啼，绕梁三日。我听清澜说她无意弄坏了你的琴，这把伏羲琴用来做你的法器也不算浪费。”

伏羲琴琴面上雕刻着凤栖梧桐，凤尾处是一抹流苏，此刻琴身正散发着赤金色的流光，神力缠绕琴弦之上，无愧神器之名。

“无功不受禄，这份礼太贵重了，我受不起。此等神器，禹少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长歌弟子没人不喜欢这样的琴，但要收下，便是两说了。

他脸上的笑容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抿了抿嘴道，“你不喜欢它那我便再换一个。”

此言一出，我赶紧开口拦住他，“禹少侠，之前的事情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不必这般辛苦奔波。首阳峰事务繁忙，禹少侠还是请回吧，日后也不必费力寻我。”

果然不管什么时候，固执的人都是很难说服的，我叹了口气，练功的兴致没了，还不如回家去给阿诛做点点心。

这才多少天，暮春的身形都大了不少，皮毛油光水滑，让人爱不释手。

“雪歌，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刚一踏进房屋，便看见阿诛端坐在小茶几旁喝茶，神情温柔，身上穿的是另一件白色外袍，上面还点缀着不明材质的小块。

我挑了挑眉，有些无奈地问道，“阿诛，你这是有多喜欢白色？”

“少贫嘴，今日又偷懒了？”阿诛的手摩挲着瓷白的茶杯，语气并不严肃，眼睛并未看向我，依旧是落在右手中的书上。

召出一道水柱打向他手中的书，阿诛眼疾手快地展开一道屏障护住书，却依然被水淋湿了衣衫，桌上的茶壶遇水而碎，茶叶却像是被火重新烘干一样微微蜷缩。

“雕虫小技，师兄看看如何？”伸手捻下落在他头顶上的一片茶叶，放在他眼前。

一道法术烘干了衣袍，阿诛接过我手中的茶叶，又看了看一旁的茶壶，点了点头，“算你有点长进。修炼之人都需要有一件趁手的法宝，今日我便送你一把你心心念念已久的风雷瑶琴剑。”

宽袖无风自动，一把雷霆缠绕的银白色长剑缓缓凝形出现在面前，剑身似瑶琴，剑柄如蓝色波浪，衔着白色的流苏，剑身中还藏着一把琴中剑。

“阿诛，这是你做的吗？”我不过就是给他描述过江湖传说已久但是从未有人见过的风雷瑶琴剑，他竟能凭着这些点滴的描述做了一把神剑出来。

风雷瑶琴剑在房中绕了个圈又飞出院中，剑气如江潮四溢，将这一片竹海都吹折了腰。

阿诛看着扶摇直上的剑点了点头，颇有些自得地开口道，“倒是比预料中的要好上不少。你惯于用琴，也没什么不好，我便将剑身做成了琴身，依旧是可以弹奏的。”

风雷瑶琴剑落在手中时微微颤抖，按捺不住雀跃的心我连忙按照阿诛说的试了一下，琴音渺渺，如水自流，浅绿色的水波似是撞上了不同的石块而变幻不同的形状。

“阿诛，谢谢你。”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有一句道谢，但我想阿诛定能明白我的意思。

风过林响，阿诛不自然地点点头，神情中闪过一抹怀念却转瞬即逝，笑着开口道，“光有嘴上的道歉是不够诚意的。”

我疑惑地看着他，顿时了悟，“放心，阿诛，我一定会认真修炼保护师兄的。”所以送法器的最终目的也还是为了修炼，阿诛的心里果然是只有斩妖除魔这件事，真不愧是阿诛。

“不只是为我。雪歌，如今妖魔横行，仙门不理世事，吾等修行之人，当扶正世之风，平奸邪之事，护佑苍生。”

阿诛的话与掌门之语逐渐重叠回荡在耳边，“长歌弟子须将除恶扬善刻于心中，遇不平之事当拔剑相助，闻不义之举当仗剑除之。于乱世中扶正世之风，平奸邪之事，无愧长歌儒侠之名。”

千古文人侠客梦，肯将碧血洗丹青。

“我知道了，阿诛。”我一直将自己视作异界之人，与此方世界显得格格不入，阿诛看在眼里，只是今日才点了出来。

“那可以告诉我今日为何这么早就回家了吗？”阿诛的眼神落在我身上，语气柔和。

“啊？”阿诛你的话题是不是转变得太快了？

将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阿诛的嘴角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似乎对我刚才所说之事颇为满意，不过面上仍是有些不耐，“无关紧要之人不值得你如此费神，明日我同你一起去神女峰修行。”

看来阿诛对禹容潇也没什么好印象，点头应下此事后阿诛便叮嘱我练剑，一个闪身又离开了院中。

我摸了摸下巴，看着院子里吃得津津有味的暮春，怎么有种被圈养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