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匆忙告别清澜，阿诛急迫地飞起身，载着我和暮春往东边的一处山峰飞去，阳光灿烂，晨雾早已散去，这山上林海翻涌，一处垂直的悬崖处有一条飞流而下的小瀑布。

瀑布旁用特殊的朱砂龙飞凤舞地刻着旭阳峰三个大字，只是杂草丛生，将这字掩映其中，若非细看，轻易难以发现。

瀑布下围成一圈小水池，中间露出一块不大的空地。水池旁边就是两座小石桥，一处连接这块空地与上山的路，一处跨过水道连接上山下山的路，下山路上还有座小亭子。

阿诛并没有停下来，而是一直往上山的路飞去，从空中往下看，才发现这山顶处建了不少房屋，看样子是以前旭阳峰弟子的居所。

带着暮春从阿诛身上下来，落在一处比较完好的房屋前，我将阿诛抱回怀中。

面前的玄中殿布满尘网，散发着腐朽的气息，还有不少的鸟雀在房檐下安了窝，房前都是杂草，荒芜混乱，跟古迹一样，败落不堪。

这便是如今的旭阳峰，人去楼空，人走茶凉，不外如是。

隔得远了一点用灵力推开房门，我屏住气走了进去。

屋内陈设跟首阳峰上的差不多，只是更加简约，不过现在都积了厚厚一层灰尘，走进来的瞬间便让人呼吸不畅，屋子里蟑螂老鼠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我看着面前窜过去的老鼠直皱眉，“阿诛，你确定你前任主人是在旭阳峰上修行吗？你不是刚出世没多久吗？”

眼前的房子起码有七八十年没人住过了，这跟阿诛记忆中的模样对不上呀。

阿诛的记忆不到二十年，也就是说它的主人十多年前尚在这旭阳峰上生活修炼，此地怎会如此荒芜。

施了个清洁术，这房子勉勉强强能见人了，但是被啃坏的房梁这些还需要重新修复，至于旁边已然倒塌的那些房屋，只能重建了。

而我，大写的贫穷。

阿诛这时候也没有平日里念叨的劲了，沉默不语，许久才回话，“我的记忆中不是这样的。师父常常会在这里召集弟子训话，那扇屏风是师父最喜欢的，他常常站在这里和主人聊天。”

听出他声音中的低落，我心里也不好受，一向冷静自持又骄傲的阿诛，什么时候这么消沉过，“没事的没事的，阿诛，还有我呢，等我以后有钱了我就把你主人住过的那间屋子修一修，专门给你住。”

心里盘算着修个房子要多少钱，我又带着阿诛给旁边其他几座还没倒塌的房屋施了个清洁术，把不干净的东西都清理出去了。

阿诛一直安静地飘在空中，估计是在怀念故人，便也没出声打扰他。

收拾了一通还有些饿，这山上也就只能打点野味来吃。

幸好以前在长歌门的时候把厨艺练到了满级，虽然比不上专精的医术，但也算很好了。

翻手把千鹤声召到面前，对着草里的一只兔子拨动琴弦弹出一个羽，灰色的小野兔就这样抽搐着倒在地上。

提着这只兔子就用轻功在悬崖上借力点了几下，轻松落地，利落地在池边处理好兔子肉，撒上调料。

又随手在旁边的竹林里砍了一根竹子，用背包里的小工具削成小竹片，串好肉就生个火在亭子边烤肉。

肉香四溢，可惜了阿诛是剑灵，既不能出来，也不能吃东西。

把竹签的一头稳稳插进地里，闲来无事，索性看着旁边的瀑布，瀑布旁的岩石有多道剑气留下的痕迹，想来也是昔日修行的弟子留下的痕迹，是阿诛的前任主人留下的也说不定。

掏出背包里的水壶越过水面，青霄飞羽是本门特有的门派轻功，扶摇直上二十多尺，能悬空十几息，装个水绰绰有余。

正在装水的时候旁边一道蓝光闪过，此地人迹罕至，来人极有可能是妖。

浅绿色的灵力如飞羽般打出，片片皆化作疾箭打向此人，转身的瞬间便瞧清了来人的面貌，相貌端正，看起来倒是年虽不大，只是满头白发，动作间也有几分扭捏之态。

“哪里来的小丫头竟敢对本神君动手？”他旋身躲开了飞羽，眸中闪过一丝傲意，“你可知我乃天界的腾蛇神君，你敢对我动手，那就是与天界为敌。”

“原来是天界神君，我还以为是不长眼的小妖潜入少阳，情急之下出手，神官大人定是大人有大量，不会与我计较的。”原来是腾蛇，传闻中的神兽，倒是与他的作态差不离。

师兄以前常说上古神兽皆是威仪万千，今日一见，原知传闻也有错误的时候。

腾蛇右手一挥，指着亭子旁的烤肉问道，“喂，老子问你，这个是你做的吗？大老远的就闻到香味了。”

“是，你若是喜欢，就当是赔礼了。”烟熏火燎的烤肉焦黄酥香，油脂被烧烤后滴落在杉木柴上，散发出浓烈的木香和肉香。

“算你识相。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腾蛇倒是毫不客气，拿起滚烫的烤肉便往嘴里送，“老子正好缺个会做饭的厨子，不若今后就留在天界给我当厨子好了。”

阳光洒落在水池，水面便染上了碎金，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首阳峰，“杨雪歌，少阳弟子。我的厨艺不过是消遣，还到不了能以此得道成仙的地步。”

腾蛇忽得啐了啐嘴，眉头紧锁，似乎在为此事苦恼，“那也行，既然你是少阳弟子，以后老子就罩着你了。司凤那小子自从接手政务忙起来之后就再也没空给老子做饭了，以后老子来找你做。”

此时恰好阿诛回来了，天诛剑飘然落在千鹤声上，拨动了几根琴弦，引起了腾蛇的注意，“雪歌，你这剑是把神剑啊，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上面的灵力气息倒是有点熟悉。”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天诛剑，却被阿诛划破了手指，倏然滴落下几滴血来，“抱歉，阿诛不喜欢外人碰它。神官你以前见过这把剑吗？”

本以为天诛剑是把仙剑，腾蛇却断言它是神剑，既是神剑，它的前任主人绝非泛泛之辈，这腾蛇看样子又与少阳派相熟，说不定能从他口中探听一二呢。

让人失望的是腾蛇摇了摇头，抬手恢复了手上的伤口，“不认识，天界的神剑都在藏兵阁待着呢，老子活了这么久都没见过你这把。”

不过一瞬，腾蛇又换上了玩世不恭的笑脸，“走吧，老子带你回首阳峰。”

“神官，你去首阳峰做什么？”

“怎么叽叽歪歪跟个娘儿们一样，叫老子腾蛇就行了。带你去找司凤他小儿子——禹容潇。”腾蛇面色一板，忽得变了个脸色，马上又嘀嘀咕咕起来，“这应该影响不到他历劫吧。”

“历劫？”这大概是天界之人才会有的说法吧，看来这首阳峰的大师兄禹容潇来历果真不凡。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跟着老子走就行了。”腾蛇面色有些不耐烦，拉着我就腾云前往首阳峰。

风声穿竹，只余下淡淡啸响，回头一望，旭阳峰上除了这竹海和瀑布，便什么也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