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

【一百三十八】

“你曾是我最真切的爱人，我会一直记得你，即使你已经被遗忘，即使无论怎样你已经回不来，可是我爱你。”

“我将你刻在我的骨血，你是我的全部。”

—

没办法后悔的。是的无论如何、无论怎样，我们都是没办法后悔的。在我们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时，我们未曾想过未来的结局，但也隐隐知道不会那么绝对的顺利，可是那么多事，总得有人做，总得有人回头。

就像陆川一样。

付出是自己最深切的本能，谁都是一样的。

陆川当时是在想什么呢？何玖想，是即将失去生命的自己，还是想，自己一定要救那两个人这是自己的责任？在山石滚落的那一瞬间，他有没有想过身后的吴悦？有没有后悔过？他为什么在奔跑的时候一次也没有回头？是害怕自己心软吗，还是害怕自己会义无反顾地回到吴悦的身边？

没有人再知道答案。

那三具焦黑的身躯，成了他们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的痕迹。

而吴悦的等待，在经年之后，也不会有尽头。

她后来很平静地讲述着她和陆川的故事，她说他很爱她，她说他们之间互相承诺过会在一起一辈子，她说他很好，她支持他做的一切的决定。

她最后说。

“其实我是骗他的，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我怎么可能不原谅他？他那么好，好到人想起来都只觉得这个人明月清风该被所有人爱。我们曾经戏谑地对对方说，如果我们之间有一个人先走，那该怎么办，我说，我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地下的，我会去陪他。他却说，无论谁先走，剩下那一个人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吴悦眼里含着泪，强忍着，温柔道，“互相带着对方的那一份，好好地活着。”

何玖一时间说不出话，眼眶十分的酸涩，只觉得世界当真是残忍的，他们得不到祝福也得不到怜悯，连最后的结局也都是一个人对爱的妥协。

何玖缓了缓，温声道，“那你就带着他的那一份，好好地活吧。”

吴悦声音沙哑，“我会的。”

吴悦比她坚强，何玖想，他们果然和她是不一样的。

她比不上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她从前向来自私，只想着自己一个人，后来也无法原谅，沉溺在过往的幻境当中无法自拔无法明白，她始终没办法理解什么是爱，现在想来对傅臻的那些也许只是她自己深切的偏执，偏执的即使不得到，也不会放下，静静地看着对方走远，而自己日渐茫然，却又不断地催促着自己前进，并告诉自己这就是她应该走的路。

吴悦瞧着她，忽然问，“何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你也在等一个人吧？”

何玖转向吴悦，拆开她手上的绷带，“为什么这么问呢？”

吴悦苍白着脸笑了笑，“总觉得你是在等待着什么，有时我看见你的眼神，便忍不住想，你是不是也在等一个人。”

何玖没有说话，只是很久之后才坦然地扬起笑，“是的，我也在等一个人。我在等我自己。”

“你自己？”

“对。我在等我自己，等我自己放下所有难堪的过往，从此长久缄默，忘记自己的等待和爱意的滂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