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与、秋月争明

晨起，长琪捂住润玉双眼：“生辰快乐！”

润玉转头一笑：“谢谢琪儿，琪儿知道我生辰？”

“很奇怪吗？”长琪反问，“我知道你生辰很奇怪吗？”

“不奇怪，只是润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生辰，只知道今年约莫是八千岁整的年纪。”润玉语气中没有一丝失落，反而是长琪知道他生日的喜悦。

“啊？你不知道啊，我还给好多人递了帖子，叫他们来璇玑宫呢！”说着，长琪从背后抱住润玉，把头架在他肩上，“你不是总说璇玑宫冷清，所以我就请了人来热闹热闹……都是和你相熟关系好的！”

“谢谢琪儿。”润玉一转头，差点和她亲上。那样近的距离，就连睫毛都看得根根分明，润玉不由得耳根一红，忙又目视前方。

“不客气。”长琪马上站直了，因为他看见了来璇玑宫捧场的第一个人——月下仙人丹朱。

“叔父。”“仙人！”

“小琪琪呀，在润玉这待得越来越水灵了呀！”丹朱说着，拿出一对夜明珠放在长琪手中，“龙娃生辰快乐呀！”

长琪看着这对夜明珠，这是送给润玉盘着玩儿的吗？

“多谢叔父！”润玉看起来很是开心，长琪也不由得跟着他开心。

随后便是陆陆续续到来的宾客，只有几个人。旭凤、丹朱、穗禾、太上老君和岐黄医官。

这几个人和长琪、润玉关系都好，旭凤因着穷奇一战也对长琪很是敬佩，一餐饭好不和乐融融。

饭菜自然不是长琪做的，而是璇玑宫厨房的师傅。纵使润玉次次夸她，自己几斤几两，长琪自己还是清楚的。

送走了那许多人，长琪悄悄牵上润玉的手：“如今可还觉得孤寂吗？”

“有琪儿，我早就不孤寂了。”润玉的眼中，是怜惜、是惊喜，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情愫，不知不觉，龙尾竟然都现了。

此刻已是日薄西山，莹白龙尾的光华好似月华星辉，照着整个璇玑宫流光溢彩。若有人仔细观察龙尾，就可以发现上面的鳞片斑斑驳驳，还有一块一块的骇人伤疤。

润玉正要抚上她的脸，却又急忙收回了手，亦收回了龙尾：“该上值了。”

如今那桩上神之誓还没有退掉，长琪无名无分，润玉又怎么能唐突她？思及此，润玉才觉自己实在算不得端方君子，布星的动作都有些不可察觉的缠绵和颤抖。

一边的长琪则是拿着一本下界史书看着，书中正讲到范文正公，润玉便坐到了她身边。

“琪儿，我想问你一事。”润玉看着长琪合上书看着他，才继续道，“琪儿这样好学，为何甚少修炼灵力？”

长琪被这么直白地问，反而一时不知该作何解释了，如果说出了生祭花神的事，那势必要把紫薇门抖落出来，不答反问：“你要是有一天发现我瞒了你好多事，会怪我吗？”

润玉一笑，不置可否：“我自是知道你瞒了我好多事，琪儿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不会问，也不会多想，更不会瞒着你去查。只是，比起我了解琪儿的，琪儿太了解我，叫润玉有些……受宠若惊。”

“我修炼灵力极慢，也接受不了别人渡给我的灵力，现在体内也只有四五百年的灵力，将将够个护体。”长琪想了想，还是告诉了润玉一部分，“以前受过伤，内丹和真身都化了。”

“至于好学，还真不是。你会的太多啦，我总不能跟个文盲似的，出门丢璇玑宫的脸吧！”长琪说着，对着润玉挤了一下眼睛。

可润玉此时却无心玩乐，担忧地问：“琪儿是受了什么伤，竟然没了内丹和真身……？没了内丹和真身又……”

长琪自然知道润玉想问她怎么活到现在的，也不回答，缓缓坐在地上，单腿屈膝，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在手中一转，就将腕上的那串人鱼泪挑了下来，簪子在手中，人鱼泪在簪尖处悠达达地转：“君子生非异也，善假于物也。何况我打架确实厉害，也用不了多少灵力。”

长琪看着润玉表情依旧凝重，笑着用发簪在头发上划了几圈，松松挽了个髻，那挂在簪子上的人鱼泪也便滑回了长琪腕上：“润玉哥哥，你知道我最擅长什么吗？”

“卜算？”润玉是了解长琪的，卜算一门，她确实厉害。可卜算一法亦会损耗自身运道，奇就奇在，她就算不施法算卦，有时候往往也能未卜先知。

长琪伸出食指摆了摆手，头也跟着摇：“是逃跑。”

润玉：……

“对了哥哥，我最近翻到一本书，上面有一招诈死之法，可封气闭息，亦可改容换貌，只是会耗费施法者的几滴心头精血而已……你要学吗？我教你呀！”

润玉一听便知道这法术是邪门歪道，想要劝长琪别看那书了，却又不忍剥夺她为数不多的乐趣，何况，他亦知他的琪儿知道轻重。润玉拉过长琪的手，郑重其事。

“我不学，也不会让你学。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护你平安康乐一日。”

“怎么跟我师兄说的一模一样……”润玉近乎表白的话，再一次被煞风景了。

“每年我师尊都会办一次大擢考，每每考前的那几天，我师兄都会对我说，他不学，也不会让我学。”长琪想起了师兄暮辞，四百多年都没有消息，她该怎么办呢？

这话反倒是又让润玉开怀起来，二人下值回到璇玑宫，紫方云宫长侍鸣岐正等在那里，还带着锦缎十匹。

“小仙见过大殿下。”

“鸣岐仙子。”润玉微微笑着，行了个常礼，“润玉刚刚下值，叫仙子久等了。”

“无妨。”鸣岐仙子是紫方云宫诸仙侍之首，亦帮助天后掌着整个九重天仙娥的仙籍，是有官职在身的大长侍，真身乃是一只修习金系灵力的凤尾绿咬鹃，行事作风毫不逊于九重天的诸多闺秀仙子，更有天界仙女中少见的飒气，润玉给她行礼，便能可见一斑。

这算是鸣岐和长琪见的第一面，才发觉两人长相竟有四五分的相似，只是鸣岐平日在紫方云宫当值，又不是那娇滴滴的普通仙子，通身的气派和那几千年来雷厉风行的作风自然是其他仙子比不得的。

“大殿下，这十匹锦缎是天后赐殿下的贺礼。天后还有一句嘱咐，殿下昨日宴饮，本是无可厚非，但殿下素来喜静，天后娘娘心疼大殿下，想着殿下，这半年还是在璇玑宫更自在些。”这话一定不是天后的原话，润玉明白鸣岐这是给他留着脸面，让他禁足。

鸣岐自然是懂天后心思的，夜神邀请火神、穗禾、丹朱，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可太上老君是天界重臣，不得不防润玉结党营私。

“润玉明白，也请鸣岐仙子代润玉谢过母神。”润玉自然能懂鸣岐的弦外之音，亦知道鸣岐这样说，为的是不伤他的体面。

“这位是长琪仙子？”鸣岐看向长琪，目光如炬，一寸寸地把长琪从头发丝到脚趾都扫了一遍，目的只是替天后相看一下润玉相中的夜神妃。

“长侍大人。”长琪微微躬身，说起来，鸣岐算是她的上司了。长琪在外人面前，还是很守礼的，毕竟师从紫薇帝君，遵了几千年周礼，又和润玉朝夕相对六百多年，总归学了个三四成。

鸣岐仙子并没让长琪起身，打量完她之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离去了，回到紫方云宫，和天后评价长琪只有八个字——纡余为妍，卓荦为杰。也许是因为，人对于和自己相似的人总有些好感，哪怕只是长相的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