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章 “皇兄”驾到

正是刘检的一习话，让海山更加坚定了信念:撑过眼前的苦难，接受法律的处罚，努力改造，重回人间。

　　可日子还得一天天去过。

　　这一天，汤伟志收到了判决书，他被判处有期徒刑七个月，而他已在所里呆了五个半月了，也就是，老汤还有一个多月就可以重获自由了。老汤乐不可支，因为按规定，他可以申请去外劳监207，再也不用在203苦熬了。海山替老汤高兴，也为自己的未来感到迷茫。

　　一个多月来，这个精明而又低调的“贼枭”陪伴海山打发了许多孤寂无聊且悲催的时光，他用几十年的违法乱纪的经历带给海山一个完全陌生而新奇的世界，什么入室盗窃时不料主人在家，只有变盗窃为抢劫。什么在边境为运输毒品获利，避开边防检查站，走几天山路，泅渡界河……。他又精于美食之道，讲给海山许多美味肉食的烹制之法。海山爱听这个，天天吃白米饭，吃肉没有指望，听听也可以解馋。

　　诚然，于社会于法律，老汤都是个屡教不改的犯罪分子，而且他这次出去也没准备洗手不干。“惯犯”“累犯”说的正是老汤之辈。可是这绝境之中的际遇，竟让他与一读书人产生了一段友情，而人性之复杂，又哪里能用“善”“恶”二字可以描述得清楚呢？

　　十月二十九号上午，203最低调的囚奴，老汤调监，去了外劳监207，而海山这一天，都在失落和孤寂中沉默。

　　当天半夜里，监子里又来了一个“新兵”，是个极瘦的毒贩，卖“小包子”的，老汤走了，“黄毛”睡眼惺忪，临时把他安排和海山睡在一处。海山只觉得这个人皮包骨头，像经历过大饥荒的难民，那样子叫人看一眼就觉得这是个“瘾君子”。在被窝里手脚都不敢触碰到他的身体，因为怕伤到他或硌到自己。

　　第二天早起，趁着人少，海山和“新兵”在风房里聊了几句。他姓李，叫李海强，比海山大两岁。因吸毒而被抓，本来要送去戒毒所强戒两年。二三十年的吸毒史，一直都是“卖小包子”，以贩养吸，这些“瘾君子”都学会了一些应对套路:他们大都不愿意去承受二到三年的“强戒”，而是选择自认曾贩卖少量的毒品，比如承认卖过几粒“麻古”，几克冰毒之类的。他们知道这种案子是一年以内的刑期，想以此来钻法律的空子，早获自由，至于吸毒是违法行为，贩毒是犯罪行为，对于他们都是“几进宫”的人来说，根本不会去考虑这些。

　　“新兵”李海强虽然瘦骨嶙峋，却是个勤快人，那边“四哥”，“黄毛”等人还没有起床，也没给他分配任务，他就主动帮海山刷厕所。又是刷，又是冲，忙活不停。而且他话也多，主动问海山是哪里人，干什么工作的？一听海山是中学语文教师，李海强惊喜地说道“我前妻，我女儿都是老师，我女儿也是教语文的。”一听到这里，二人顿觉缘分非浅，聊得更亲热了。

　　忽然那边“黄毛”喊叫:“新兵过来”，原来“四哥”已起，李海强要过堂了。李海强蹲在“四哥”面前，“地包天”正在用湿毛巾给“四哥”擦脸，那猪妖清醒了一看，叫出声来“海强！怎么是你？”李海强仰起头仔细一看:“世平，你在这里！”哦，原来他俩是故人。

　　李海强和“四哥”还不是一般的故人，他们居然是堂兄弟，一个曾祖传下的血脉。后来据李海强说，四哥李世平接触毒品这行当还是通过海强介绍的。不过海强不够大气，始终只是以贩养吸，“卖小包子”，而这李世平却一路高走，却做越大，成了当地极有影响力的“毒王”。没想到今天竟然误打误撞，兄弟二人又在同一个监室里相聚，世界，有时真的很小。

　　听说魔王的哥哥来了，上铺囚，小厮们都来恭维侍候。“苦瓜脸”也摆好饭桌，准备为海强接风洗尘。海山见此情景，顿觉惆怅，一个于己热情且似缘分不浅的人又要远离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