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了一会儿，双方皆是沉默，那黑衣人并无任何动作，依然是一脸微笑。
起初江澄还觉着这微笑并无恶意，可看久了越看越发感到身上一阵寒凉，看得人毛骨悚然。
“看你的样貌不像中原人，敢问您是何方人士？”江澄想拖延时间，若真与对方动手，自己可占不到半分好处。只是江澄这找话题的方式，似乎生硬了些。
“你不必知道。”对方也不恼，虽没回答江澄的问题，却也至少回应了一声，而且他似乎也并不着急带走魏婴。
又是沉默。
江澄一直在思考那人为何是朝着魏婴来的，魏婴虽闯过不少的小祸，可是这样可怕的人他怎么可能惹过，若是冲着江家而来，那也应该抓自己啊。
对方似乎是在等待什么，江澄也没有主动出击，自己与对方实力悬殊，不便贸然出手。
突然，魏婴的眼睛睁开了，他直起身来，看向黑衣人。
江澄察觉魏婴的动静，忙到魏婴身边，“魏无羡你醒了。”
魏婴双眼无神，似泛着微微的红光，他看了看黑衣人。
黑衣人微笑着对魏婴点了点头。
眨眼间，那黑衣人已将魏婴掳到手，并回到之前的位置。
江澄震惊，自己完全感受不到黑衣人的动作，当反应过来的时候，魏婴已经落入他人之手，瞬间不寒而栗。
“喂！你到底抓魏无羡有何目的？不然你换我吧，你抓他没用的。”
现在的魏婴毫无还手之力，若是能换的话，自己至少还有力气可以反抗。反正无论如何，魏婴都不可以有事。
“少年，你硬要阻我的话，就休怪我无情了。”那黑衣人虽说话不流利，可那充满磁性的嗓音中却透出一股阴狠。
眨眼间四五个走尸破土而出，这些走尸怨念极强，个个目光呆滞，眼珠异常凸起，里面布满血丝，行动缓慢，走起路来一摇一晃。不过是低阶走尸罢了。
其实江澄也能想到对方不可能换人，在黑衣人说完话之前已将灵力全数灌于三毒之上，黑衣人说完话，江澄便已近了他的身。
江澄的剑法在同辈中已是佼佼者，只见他动作时而轻如飞鸿，必要时又重如霹雷，形如捉兔之鹘，神如捕鼠之猫，整个动作恰到好处。
可奈何与那黑衣人的实力实在是天壤悬隔，江澄的每招每式皆被那人轻易化解，毫不费力的躲过。
战过几个回合，江澄已累得精疲力尽，对方还没事人一样微笑着站在原地，况且这本就是江澄单方面的向对方攻击，对方甚至都没有挪过位置。
奇怪，就凭这人的能力，怎会仅仅只是操纵低阶走尸出来。
那黑衣人牢牢地护住魏婴，那些走尸虽不能给江澄造成伤害，但却实在缠人，江澄根本无法近魏婴的身，连魏婴的衣袖都无法碰到。
黑衣人的耐性也是极强，不慌不忙，江澄不禁怀疑，那人还有其他目的。
“江澄......”一直无动静的魏婴突然一脸痛苦地看向江澄。
又有猿声哀鸣起来。
忽然魏婴抱着头痛苦地倒下蜷起身子。脸上的肌肉犹如麻花一般，拧作一团，眉头皱着，一滴滴冷汗从他额间冒出来。
而江澄并没有受猿声影响，看着魏婴痛苦的样子，心如刀绞。
“魏无羡！！”
他不顾一切地要冲去魏婴身边，可黑衣人似在他与魏婴之间下了一道屏障隔开。
“魏无羡！！啊！！”抬头对着黑衣人喊道，“你做了什么！！！”
他拼命地用三毒刺向那道屏障，三毒在灵力的驱使下发出紫色的光，照亮了大片夜空，仿佛要把灵力耗尽为止。
江澄没注意到的是，在自己灵力发出的光的映照下，那原本黑得深不见底的夜空似乎变了，似恢复了原本的深蓝色，还隐约有小星星在闪动。
魏婴依然蜷缩着身子，湿漉漉的头发胡乱贴在他的额头上，眉毛拧作一团，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鼻翼一张一翕，急促的喘息着，却又好似在隐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双手紧紧抱在一起，手背上青筋暴起。
那黑衣人始终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嘴角依然挂着阴冷的微笑，细看很是慎人，仿佛那阴间的鬼魅。看着江澄调动灵力拼命向自己这边攻击时，笑意似乎更深了几分。
“啊！！！！！！！！”忽然魏婴痛苦地抱着头狂叫一声，灵力不受控制般胡乱地向四周攻去，震碎了阻挡江澄的屏障，就连那些走尸也震得再爬不起来。
江澄也受到波及，虽有灵力的防护，却依然被震得连退数步，瞬间感到一阵胸闷，若不是有屏障作为缓冲，估计江澄会因此伤得不轻。
黑衣人离魏婴比较近，他与魏婴之间没有屏障作为缓冲，魏婴突然爆发的灵力竟才使那黑衣人的发丝飞舞了一下。
不知是否是因为魏婴突然的爆发，猿鸣声戛然而止，天空也彻底地恢复了原样。
月光皎洁，那银色的月光映着几丝儿羽毛般的轻云，四周静了，仿佛刚刚所见之景皆是一场梦境。
没了屏障的阻隔，江澄稍稍调整片刻马上移步到魏婴身前，轻轻搀扶，使魏婴坐起来，问到：“魏无羡，你怎么样？”
而魏婴那双原本神采奕奕的桃花眼涣散着，面庞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眉头微蹙，刚刚痛苦的折磨使他丧失了往日的活力，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发丝胡乱得贴在额前，那身原本干净利落的衣袍也沾上了泥土，整个人狼狈不堪。
尽管如此，他还是回答了江澄：“我没事。”他虚弱极了，声如细丝，说着还要挣扎着起身。
“你好好坐着休息一会儿。”江澄扶着魏婴坐下，然后警惕得看向黑衣人。
从刚刚魏婴灵力突然爆发开始，那黑衣人就变了脸，原本一直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而此时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阴翳，那双深邃的眼睛里透着诡异的红光。
“你是天乾？”开口声音冷冽，仿佛能让人坠入冰窖。
无疑问的是魏婴。
“是。”魏婴声音嘶哑，连回答也伴着喘息，仿佛用尽了力气。
得到答案后黑衣人的阴翳转为了愤怒，似还有失望。连他周围的草木都因为他情绪的转变，瞬间枯萎，哦！不，像是突然被大火烧过留下的残枝。可是怎样的火会瞬间把草木烧成这般模样？
黑衣人冷哼一声，甩袖离开。那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魏婴的状态已稍微恢复了些，他蹙眉深深地看向江澄，却欲言又止。
江澄被魏婴看得莫名其妙，还以为魏婴还没恢复神志，忙问：“还没有好一些吗？刚刚怎么回事？你见过那个奇怪的人吗？”
魏婴收起目光，缓缓开口道：“好多了。不知那人用了什么方法，扰乱了我的神志，在这之前我并没有见过那个人。”魏婴如实回答。
可是他没说刚刚脑袋里浮现了很多、很杂的画面，但多数画面却看不清，只能感到无限的痛苦与绝望。魏婴也不太清楚具体情况，只是坚持不能让江澄知道，有一种害怕自己会害了江澄的感觉。
“等回到莲花坞找医修给你看一下，这事情好诡异，他为何要抓你？之后我们得好好调查一番。”江澄道。
“好，那咱们快回去吧，太晚了师姐该担心了。”
“你还能御剑吗？”
“这不是有阿澄你吗？好师弟你就载载我嘛～”就算是身体虚弱也不忘占江澄便宜。
“就你现在这情况，我怕你从我剑上掉下去。我已经通知过于渊了，叫他驾了辆马车来，他应该再要一刻钟左右就能到了。”
江于渊是他们的三师弟，比他们小一两岁，从小就与他们一起练武，一起长大，那些诸如偷莲蓬、打山鸡此类的好事也有他一份。此时外出发生意外也只能先通知三师弟，可不敢直接通知江枫眠或者虞紫鸢啊。
从莲花坞来云萍，御剑的话一刻钟左右也就到了，但如果驾车，就算用灵力驱使也快不到哪去，最快也要两刻钟之后才能到了。
就在这时，附近的羊肠小道上有盏烛火的光微微闪动着，似是有人经过。
江澄看向光源处，发现持烛火之人也在打量他们。
“请问前方是有人吗？你们遇到麻烦了吗？需不需要帮忙？”持烛火之人问道。
声音很熟悉，好似刚刚才听过。
是孟瑶！
“孟公子！我是江澄。”
孟瑶认出江澄的声音，忙向他们那边走去，“江公子，你们怎么会在此处？”
“我们刚刚遇到一妖兽的袭击，现妖兽已经逃走了。”江澄并没有告诉他实情。
“怎会如此？你们可有受伤？”孟瑶快步来到他们面前站定。
“我无事，倒是我师兄受了点伤。”江澄看了看魏婴。魏婴虽已恢复了些，但由于黑衣人的陷害，加上后来灵力耗损巨大，还没有太多力气开口说话。
“啊？严重吗，我在这附近有一处小屋，不如快些移步到此处，虽然简陋，但总好过待在野外。”
想到江于渊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到，不如就先随孟瑶前去魏婴也好歇息片刻，“那便多谢孟公子了。”江澄拱手向孟瑶道谢。
“多谢。”因为没有力气一直没说话的魏婴也开口谢道。
“哪里哪里，还望江公子魏公子莫要嫌弃屋室简陋。”说着便上前想去帮助江澄扶起魏婴。
江澄在孟瑶的带路下扶着魏婴来到小屋，路上留下了记号，方便来寻他们的江于渊寻找。
屋子所在之处并不远，没走几步路就到了。
屋子确实简陋了点，但一张床几条凳子还是有的，江澄让魏婴半躺在床上，自己拿了条凳子坐在床边。
孟瑶给他们端来了茶，江澄都没来得及喝自己的，就端了一杯给魏婴喂去。
江澄奇怪于魏婴竟比平常安分了许多，也不说话，安静地喝完了他喂过来的茶，要是平时就算感染风寒发热也不能让他消停一会儿的。
江澄一脸担心。
“诶，我竟能喝到师弟喂我的茶，原来被照顾是这么地享受呀～好希望师弟多这么伺候我几次呀～”
得，原形毕露。
“那你可得多受几次伤了，要是重伤一辈子躺床上，那我一辈子照顾你。”见魏婴还有心思开玩笑，江澄松了口气。
“阿澄你怎么咒我。”魏婴故作委屈得看向江澄，可由于魏婴本来就身体虚弱，那委屈的样倒是真像那么回事。
“好了，好好休息会儿吧，于渊应该也快到了。”
此时，一直沉默的孟瑶思量了一会儿突然开口道：“二位可是听到了猿鸣声？”
“没错。”江澄严肃道，“孟公子也曾听过？”
“正是，几月前第一次听到，之后还听到过一次，因为好奇我翻阅过一些杂书，查到这附近确实有存在妖兽的传说。”
“不知是何妖兽？”
“书上是这样说的：又西四百里，曰小次之山，其上多白玉，其下多赤铜。有兽焉，其状如猿，而白首赤足，名曰朱厌，见则大兵。据传说这种野兽一出现，天下就会发生大战争。”
“朱厌？”江澄重复了一遍。
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师兄！师兄，你们在里面吗？”
是江于渊。
江澄开门便看到一个身着江家服饰的俊秀机灵的少年站在门外，他头发高高束起，长着一对调皮的大眼睛，眼帘忽闪忽闪的，那两颗像黑宝石似的大眼珠只要一转，鬼点子就来了。在他那黝黑的脸上，不论是那鼓鼓的腮帮，还是那薄薄的嘴唇，或者那微微翘起的小鼻尖，都使人感到滑稽逗人。
马车后面还跟着几个江家弟子，江澄让江于渊进来，吩咐其他弟子在屋外等候。
江于渊刚看到江澄就忙问他们的情况，问他们可有受伤，江澄如实告知江于渊，江于渊与孟瑶打过招呼之后进门。
“大师兄！”江于渊进门就大声嚎道，“大师兄，你没事吧？叫你们出来玩不带我，出事了才想到我，哼。”说着上前给了躺在床上的魏婴轻轻一拳。
魏婴也笑着捂着胸口佯装咳嗽了两声，“才不要带你出来，吃的多还容易闯祸。”
这可真是冤枉江于渊了，难道爱闯祸的不是他自己吗？
“哼，明明是大师兄你爱闯祸，我不管，下次你们出去玩可要带上我了。”接着又说：“我刚刚敲门的时候听到你们在说朱厌？你们遇到的是朱厌？！”
“袭击我们的并不是它。”魏婴答。
“吓死我了，要真是它，那你们怎么可能这么完好地出现在这儿。这灵兽可太恐怖了。”
“愿闻其详。”孟瑶说道。
江于渊：“说道这朱厌啊，它可是一种非常强大的灵兽，灵力极为强悍，他双臂强健有力，身手矫健，速度极快，那毛发有传说是鲜红如火，也有记载说是洁白如雪，还修得那一双慧眼，能洞穿一切，名列四大恶兽之一，它一出现就会发生战争，可妥妥的是个不详之物啊。”
“大师兄，那你是因为什么而受伤呀？”江于渊又转头问魏婴。
“遇到了个怪人，不像是中原人。”魏婴蹙眉答道。
“胡人？”江于渊问。
江澄思索片刻，答道：“那人皮肤黝黑，眼眸深邃，倒像是西南一代的蛮人，灵力极强，善驭火，能操纵走尸。”
“那是苗疆之人咯？不像啊，苗疆之人更善蛊。”江于渊大眼珠子一转，“啊！我知道了！是乌蛮夷人！”
“我在书上看到过，夷人尚鬼,谓主祭者为鬼主,每岁户出一牛或一羊,就其家祭之,送鬼迎鬼必有兵,因以复仇云，蛮地多邪术,须祷于神,假阴兵以助之,然蛮俗必杀人以其首祭之,神则向之,诶出兵也。若那人真是乌蛮人，他能操纵走尸也不奇怪了，听说他们还能使万鬼皆听他们的号令呢，尤其是他们的首领，人称大鬼主罗殿王，也叫罗氏鬼主，更是强大异常。”
“至于善驭火，是因为火是乌蛮人的自然崇拜对象，是他们心中神异的灵物，他们崇拜火神，修习火系法术，在百姓间还有送火鬼的习俗。”
————————
朱厌是《山海经》里面的灵兽。
文中的乌蛮人有一种说法是现在的彝族人的先祖，但彝族人的演变相当复杂，众说纷纭。
文中所说的“罗氏鬼主”是唐末在西南地区形成的由乌蛮人建立的一个独立于大理国的政权，被称为“罗氏鬼国”或者“罗施鬼国”，他们多信仰巫鬼教，能借阴兵，我认为与原著魏婴所习鬼道有相似之处。但对于罗氏鬼国的记载太少，我也多是按自己的想法展开了，与历史不符就当做我私设。对于罗氏鬼国，感兴趣可以去了解一下。
加粗部分来源于《新唐书南蛮传》、《事物纪原》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