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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起时 五

羡澄:雾起时

魏婴收起手中的笛子,见江澄走过来,搂过他的肩,“他是江澄,我叫魏婴。”

       “原来是云梦江氏的少宗主和大弟子,早有耳闻。”孟瑶拍了拍身上被那恶霸们上的灰尘,理了理衣服,恭敬地鞠了一躬。

       孟瑶穿着一身粗布衣裳,除了没拍干净的灰尘,其他地方都是干干净净,衣服都洗得褪了色。看样子比魏婴他们大不了几岁,可却瘦弱得撑不起他那衣裳。他肤色白皙,眼珠黑白分明,灵活而不轻浮,面相很是干净伶俐,嘴角眉梢带着微微的笑意,举手投足间却透着小心谨慎。

       云梦江氏的仙府本就坐落于闹市中,弟子们与百姓来往密切,孟瑶听过江澄与魏婴的名字并不奇怪。

       魏婴哈哈一笑,拍了拍孟瑶:“我教你几个防身的小招式吧,以后要是有人再欺负你,打回去就好了。”

       孟瑶再鞠一躬,脸上依然挂着恭敬且小心翼翼的微笑:“多谢,他们打完也就气消了,不必与他们计较过多,还手反而还会惹事上身。”说着露出一丝苦笑。

       孟瑶的样貌很占便宜,一看就是个灵巧乖觉的人物。这样一张脸,讨女人欢心绝对足够,却又不会让男人产生反感和警惕;年长者觉得他可爱,年幼者又会觉得他可亲——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

       “孟公子若有兴趣,可到莲花坞学个一招半式,也好防身,不介意的话,也可留在莲花坞。”江澄说。孟瑶的样貌很讨喜,江澄也并不讨厌他,而且云梦江氏本就很开放,百姓也可到莲花坞学习些小技能,不像其他世家,隐于凡尘中。

       “多谢江公子,有机会定会前去。二位想必是第一次逛云萍的夜市,这夜晚天气寒凉,不如在下带你们吃一碗馄饨,好暖暖身。”孟瑶还是一脸微笑,看不出一丝情绪。

        “好啊!”魏婴答应道,接着偏头看向江澄,“听说云萍的馄饨在云梦境内当属第一,皮薄陷儿大,尤其是那汤底,是用牛骨熬制的,熬的相当浓郁鲜香。”

        “说得好像你吃过一样。”江澄笑了笑,看了眼魏婴。

       “没吃过那也是听过的呀,云梦的美食这么多,我一定要通通尝过来。尝完云梦的啊,还有兰陵的、姑苏的、清河的、岐山的,都要吃过才不枉此生。”

       三人来的是一个小摊,摊子虽小,那几条桌椅板凳却是坐满了人,而且还有很多排着队的人,大部分却是要带走的。

       三人也排了很久的队,恰好桌子空出了位置,三人端着馄饨马上坐下。别看这摊子老板长得五大三粗,这馄饨倒是做得极为精致,牛骨汤浓郁鲜香,上头还漂着几瓣盐渍桃花,一股淡淡的花香扑鼻,为这馄饨添上了一丝浪漫。一口放入嘴中,那桃花的香味却被馄饨的香所掩盖,浓郁的汤汁在嘴里爆开,接着是细腻的肉香,绝了!

        魏婴也饿了,加上作为宵夜,这一碗馄饨的量也不大,分分钟一碗馄饨就下了肚。

       吃完自己的,魏婴看了看江澄的那碗,竟一半都没吃完。

       似是感觉到魏婴的目光,江澄执筷的手一顿,抬头果然看到魏婴盯着自己的碗,只反应了一瞬,江澄就开始飞速得往嘴里塞馄饨。

       “魏#&+^!你他妈$%@¥!别想抢我的!”

       江澄一边塞馄饨一边说,说着还不忘把碗端到怀里护着,生怕魏婴抢了去。

       “好师妹,我就吃一个嘛,啊~~”说着还张开嘴巴,要江澄喂。

       “不要!!!”

       “师妹真小气。”魏婴一嘟嘴,委屈的看了江澄一眼。

       忽然,不知从哪个方向有一双筷子伸进了江澄碗里,迅速夹起了一个馄饨,江澄反应也快,在魏婴缩回手之前把那馄饨劫去。

       魏婴也不放弃,筷子继续紧追着那个馄饨不放。

       那个可怜的馄饨来来回回换了几手,二人的筷子都出现了残影。

       最后魏婴先认输了。

        “不和你抢了。”魏婴气呼呼的。

        江澄则稳稳的夹着那个馄饨,抬起头炫耀似的看向魏婴。

        “师妹真厉害,师兄都抢不过你。”魏婴笑着,眼珠骨碌碌转一圈,似有了坏心思。

        而这时魏婴又突然出手,筷子快要接近江澄手上的馄饨时,突然调转方向,将筷子伸向碗里,夹起碗中唯一一个馄饨。

        江澄一愣,便让魏婴有机可乘。只见魏婴夹到的那个馄饨已经喂到了江澄嘴里,而江澄筷子上的那个早已被魏婴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走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让人看不清动作。

        “师妹喂我的馄饨可真好吃,天下最好吃的馄饨,莫过如此了。”魏婴笑得灿烂,那笑就像清泉的波纹,从他嘴角的小旋涡里溢了出来,漾及满脸。

        江澄咽下口中的馄饨,面上气呼呼得哼了一声,却并没有生气。

        旁边的人掩嘴笑出了声。

        而这时二人才注意到一直坐在旁边的孟瑶。

        “孟公子见笑了,在家打闹惯了,失礼了,还请公子莫怪。”江澄道。

        孟瑶忙起身回道:“不不不,并不失礼。倒是二人之间的情谊,真是令人羡慕。”

        魏婴嘿嘿一笑,搂过江澄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好咯,我可是江家的童养媳。”

        江澄被魏婴突然冒出的这句话惊到,拍了一下魏婴的脑袋,“胡说什么呢你!”

        魏婴哎呦一声,揉着脑袋抬起头,笑道:“嘿嘿,我开玩笑的,”说着看向江澄,“我开玩笑的嘛,你下这么重的手。”说完还一脸委屈。

        江澄看了看天色,实在是有些晚了,再不回家被母亲知道又该生气了。

        遂向孟瑶告别:“天色已晚,我们就此别过,孟公子有时间可到莲花坞修习几个招式,以便日后防身。告辞了。”

        “二位也要常来云萍玩,那咱们就此别过。”

        魏婴也与孟瑶告别。

        春日的夜晚,深蓝色的天空那样迷人,空中闪动着一颗颗的小星星,它们越来越多,好像在蓝色的地毯上跳舞,又像在眨着眼睛说话。

         江澄与魏婴二人出城后,刚准备御剑,忽然听到似有猛兽的嘶吼声,声音忽远忽近。

        “魏无羡,你听到了吗?”江澄警惕道。

        “听到了,似猿猴在哀鸣。”魏婴一改往常笑脸,现在一脸严肃,眉头紧皱。

         那猿啸声传来,忽大忽小,有时悠悠传来,似低声抽泣,忽而声音又变大,像撕心裂肺的哀嚎。

        忽然魏婴喘息声重起来,一脸痛苦,“为什么,我感觉好悲伤。”

       那猿鸣声小的时候像在魏婴耳边哭泣,扰人心智,大的时候又像什么东西突然在脑袋里炸开,使人崩溃。

        才一会儿的功夫,魏婴脸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澄看魏婴脸色实在不好,忙扶住魏婴,防止他站不稳。“怎会如此,很难受吗?那我们先别回莲花坞了,我带你返回云萍城,我们歇息一晚,明天再回去。”

        许是难受得紧,魏婴只点点头,在江澄的搀扶下返回云萍城。

        天空黑极了,刚刚还闪着星光的天空仿佛消失了,黑得令人绝望。

        那轮圆月泛出妖异的红,红光刺目。

        极致的红与那极致的黑融为一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魏无羡,你还好吗?你和我说话。”

         江澄一手搂着魏婴的腰,一手撑着魏婴,此时魏婴还有些清醒,只是实在没有力气多说话。

        “我还好。”魏婴虚弱地答道。

        云萍城的灯光似就在眼前,可是走了很久都还不到,刚刚明明就刚出城不远。

        “魏无羡。”

        “我在。”

         也许江澄也是慌了神,只能一直叫着魏婴的名字,魏婴也不厌其烦的回答着。

        早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江澄拿出一张传音符,向莲花坞发出求救。所幸,信号还是能发出去的。

        确认莲花坞已收到信号后,便找了个地方歇下,云萍城就不回去了,敌暗我明,不知对方意图,不如先静观其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奇怪的是到目前为止,对方除了扰乱了魏婴之外,并没有做出其他的动作。

        或许对方在等待一个出手的时机。

        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江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只能被困于此处。

        江澄找的地方是一个巨石后,四周只有些灌木,周围稀稀疏疏长着几棵树,这个巨石附近显然是最好的歇息之所。

        江澄将魏婴放下使他靠在石头上,自己也席地而坐。

        此时魏婴已没有了意识,他似乎非常的不安,他双目紧闭,头上细密的汗珠已把额前的碎发打湿了,眉头紧皱,唇色苍白。

        魏婴的脑中一片混乱,时而显现出一大片火光,那火烧得无声无息、令人绝望;时而似是战场上的厮杀,所有人都杀疯了,无论对面来的是谁,只管杀。

        更多的时候却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什么都看不清,想拼命哭喊,却发不出声音。

        江澄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边给魏婴擦汗边叫他的名字。

        “魏无羡,还醒着吗?”

         魏婴在那片混沌中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也只能听到他的名字,很熟悉的声音,似乎是自己很重要的人,他只能本能的在那人叫自己的时候回应一声“我在。”

         潜意识里认为这一声回应能安抚自己亦能安抚对方,且倔强得认为,自己必须回应那个声音。至于那人还说了什么,却听不清了。

        时间在流逝,空中的景象并没有改变,还是那轮妖异的红与那片极致的黑。

        江澄也不想坐以待毙,在这样压抑的氛围中,而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仿佛那刀俎下的鱼肉。少年向来不愿为他人之鱼肉,早就在思考该从何处主动出击。

        猿鸣声已没有方才那般刺耳,况且这声音对江澄的影响也并不大。要解除现状,或许这猿声是关键。

        江澄感知推断出猿声的源头,源头就在不远处。

        虽然不远,但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怎么可以丢下魏婴独自前去,只好执起三毒,另一只手运起自己所有的灵力灌注于三毒之上。

        三毒在灵力的作用下发出耀眼的紫光,忽的向猿声源头处发出猛烈的一击,三毒的剑气随着灵力向源头处袭去。

        剑气凛冽,划破了长风——

        江澄的一击后,四周更是安静下来,刚刚发出的那一击,仿佛袭向无底洞一般,什么回应都没有。

        太诡异了。

        江澄接着继续往四面八方发动了攻击,可是依然毫无反应。

         猿鸣声早已停止了,四周安静的可怕。

         江澄回头蹲下查看魏婴的情况。

         只见魏婴满头冷汗,脸色苍白,口中似在呓语什么。

         看着魏婴头上细密的汗珠,江澄从身上找出条手帕,轻轻给魏婴擦拭。

         忽然魏婴脸上痛苦的表情消失了,口中也不再呓语,仿佛睡着了一般。

        “魏无羡!”

         这次魏婴没有回答。

         “魏婴!!”

        依然没有回答。

        “魏无羡你别吓我,快醒过来啊!”江澄慌了,拼命摇晃着魏婴。

         可是魏婴却是毫无反应。

         就在这时,一道如鬼魅般的黑影出现在江澄身后。

         在这种情况下江澄的感官已是非常敏锐,几乎是那黑影出现的一瞬间,江澄便投梭般地向那黑影全力一击。

         可是那黑影只轻微一偏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江澄的攻击。

         江澄看清了黑影的长相——那人身形高大,披着一顶黑色大斗篷,斗篷里面不知穿着如何,但那人却毫不掩饰自己的容貌,他肤色黝黑,五官有型,浓眉大眼高鼻梁,显得很是粗犷。

        “你是何人?又意图做甚?”江澄警惕地看过去。

         那人微微一笑,却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话语说道:“让我带他走,我不会为难你。”说着看向魏婴。

         江澄也看了眼魏婴,有些惊诧对方的目的竟是魏婴,在心里猜测此人的来历。

         “不可能!我死都不会让你得逞!”江澄一脸坚定的看向那人,心想,就算打不过他,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带走魏婴。

         “少年,勿阻我。”那人还是笑着。

         “你为何要带走他?”

          “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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